明中後期,文壇上出現了許多文學小集團或文學流派,著名的有前七子、後七子、唐宋派、公安派、竟陵派等。他們或同時並起,或先後相承,各自利用壹定的文學傳統,提出壹定的文學主張,表現壹定的創作傾向,互相排斥,此起彼伏。
明代中期詩歌以弘治、正德年間的“前七子”和嘉靖中期的“後七子”為主要代表。前七子對當前文壇理學氣和太平氣彌漫的現象甚為不滿,認為這是造成詩歌情感匱乏和虛假的主要原因,因此主張詩歌超越宋人的說理,回到盛唐以情感為主的傳統中去。
前七子復古運動以李夢陽、何景明為首,包括邊貢、徐禎卿、康海、王九思、王廷相。前七子提出“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主張,這對掃除臺閣體千篇壹律、呆板單調的文風起到了壹定的積極作用。
前七子還把目光投向民間,認為“真詩乃在民間”。但是,他們把秦漢時期古文當範本,刻意模仿,從而滋長了文壇模擬剽竊的風氣,或以形式上的古奧艱深來掩蓋內容的貧乏淺薄,雖然前七子的創作以擬古為主,內容相對貧乏淺薄,但是他們還是在兩個方面取得了壹定的成績。
壹是前七子由於自身的政治遭遇和幹預時政的勇氣,這使得他們的詩歌某方面具有現實意義,如李夢陽的《石將軍戰場歌》、《自從行》;何景明的《玄明宮行》、《點兵行》等。
二是由於前七子的主情論調,在推崇盛唐詩歌的同時,也對情真意切的市井民歌非常重視,客觀上推進了市井民歌的發展。
明代嘉靖、萬歷年間,在文學上又出現了以李攀龍、王世貞為代表的“後七子”,包括謝榛、宗臣、梁有譽、徐中行、吳國倫等7人。
後七子的文學思想與前七子的文學思想壹脈相承,他們進壹步主張“文必西漢,詩必盛唐,大歷以後書勿讀。”從而將將擬古之風又壹次推向了高潮。
後七子中,以王世貞聲望最高,創作最多,影響也最大,其詩歌題材豐富,風格也較為多樣化,壹定程度上突破了復古的樊籬。
與前七子同時的江南壹批畫家兼詩人,以王慎中、唐順之、歸有光、茅坤等為首的“唐宋派”出現在文壇,他們最早起來反對擬古文學運動,繼承南宋以來推崇韓愈、柳宗元、歐陽修、曾鞏等唐宋時期古文名家的傳統,提出“文從字順”的主張來矯正前後七子的創作弊病。由於他們崇尚唐宋古文,因此稱為“唐宋派”。
唐宋派在當時看到了擬古派給文學帶來了危機,竭力反對文學復古,就這壹點來說是進步的。歸有光,字熙甫,江蘇昆山人。他是“唐宋派”中成就最突出的壹位作家。
詩歌並非歸有光所長,文集40卷中,存詩僅壹卷,多寫人民生活慘狀、官吏貪婪怯懦、倭寇的肆虐橫行,如《鄆州行寄友人》、《海上紀事十四首》等。
明後期詩歌,在萬歷年間有了較大變化,那個時候復古運動已經漸漸消退,李贄竭力反對前後七子的文學復古主張,提出了“童心說”。李贄認為,所謂童心,也就是赤子之心和真情實感,是壹種未被道學禮教所蒙蔽的內在情感。
在李贄看來,只有具有童心的文學,才是真文學。他明確申言:“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於童心焉者也。”李贄的學說具有反傳統價值體系的色彩,對後面的公安詩派影響很大。
“公安派”是明代後期萬歷年間的壹個詩文流派,主要以袁宏道、袁宗道、袁中道為代表。因“三袁”是湖北公安人,故稱這個詩文流派為“公安派”。公安派理論核心的口號是“獨抒性靈”。他們的詩文理論主要體現在3個方面:
壹是認為詩文的發展方向不在於復古,而在於創新;二是反對詩文創作剽竊模擬,矯飾虛假,強調詩文創作要抒發自己的實際感受和獨到見解;三是反對古奧艱澀、隱晦難懂的詩風,主張詩歌要意達辭暢。
公安派很好地將詩文理論貫穿到自己的詩文創作中,如袁宏道的《戲題齋壁》中:“壹作刀筆吏,通身埋故紙”;袁中道《聽泉》中的“壹月在寒松,兩山如晝朗”等,都是信手而出的佳作。
“竟陵派”是繼公安派而起的壹個詩文流派,其實兩者在理論和實踐上並無太大的差別,“竟陵派”只是力圖糾正公安派末流的弊病。這壹派的代表人物是鐘惺、譚元春,因為他們都是湖北竟陵人,因而這壹派得名“竟陵派”。
鐘惺、譚元春曾經合力編選《詩歸》,單行稱《古詩歸》、《唐詩歸》。在《詩歸序》和評點中,他們積極宣揚自己的文學主張,風行壹時,“竟陵派”因此而成為影響很大的詩派。
竟陵派在理論上接受公安派提出的獨抒性靈的口號,但也看到了公安派的流弊在於俚俗、淺露、輕率的壹面,他們追求用“幽深孤峭”的風格來糾正公安派的不足。提出“求古人真詩”,既學古,也學真,強調以自己的精神為主體去探求古人的精神所在,但他們過於追求自我意識,顯示了壹定的褊狹性。
“竟陵派”的詩偏重心理感覺,境界狹小,主觀性太強,詩歌中的景象偏於寂寞荒寒,語言又生澀拗折,讀來頗感幽塞不暢。
明末,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日益尖銳,士人們強烈體會到家國之痛,他們將這種沈痛之感註入他們的詩歌中。這些士人中,陳子龍和夏完淳的創作最為出色。
陳子龍,長於詩歌,創作了不少感時傷事的作品,如《小車行》、《賣兒行》、《遼事雜詩》8首等。《秋日雜感》10首是他的代表作。夏完淳,與陳子龍同是松江華亭人,是陳子龍的學生,也是壹位愛國英雄,代表作《別雲間》:
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無限河山淚,誰言天地寬?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
詩作表達了作者壹方面抱著此去誓死不屈的決心,壹方面又對行將永別的故鄉,流露出無限的依戀和深切的感嘆。這首詩作於秋季作者在故鄉被清兵逮捕時,是壹首悲壯慷慨的絕命詩。寫出了作者對亡國的悲憤,以及壯誌難酬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