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人類永恒的話題,但是對於妓女來說,她們的愛情大多沒有良好的結局,正應了那句“自古紅顏多薄命”的魔咒。眾所周知,男人們多半是下半身動物,他們的眼睛始終盯著女人美麗的容顏,支配他們情感神經的主線,永遠來自第壹感觀,即“壹見鐘情”。可是,女子愛的男生們就不壹定要有多麽高的顏值,即使不是高富帥,只要妳有才,也壹樣可以收獲女人們的芳心。
要說古代妓女們的最愛,妳壹定會首先想到那個“奉旨填詞柳三變”,因為他的詞作“骫骳從俗,天下詠之”,“壹時動聽,散播四方”。如果我是妓女,我只會愛上柳永的詞作,不可能愛上這位世出名門,整日無所事事浪蕩於花街柳巷的遊子。我會更加喜愛那位用情專壹,才情俱佳的鬼才詩人李賀。
1、中小學生都在學習李賀的詩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此詩是李賀馬詩二十三首其五,目前被編入小學六年級語文下冊。通過學習馬詩,讓國人從小就知道中唐詩人李賀誌向如馬,在詠馬贊馬嘆馬的同時,將自己的命運與馳騁疆場的戰馬緊密相連,借以表達仁人誌士的曠世奇才和懷才不遇的遠大抱負,馬詩裏處處散發出詩人的感慨和憤懣,實屬比體詩中的最佳組詩。
《高軒過》是初中課外古詩文中的壹首,屬應酬詩,是李賀初出茅廬時當著韓愈(時任都官員外郎)和皇甫湜(時任侍禦史)即景之賦,足見詩人才華橫溢。因此,縱使在李賀進士及第慘遭排擠的情況下,韓愈還是力挺他做了三年的奉禮郎。
在高中新課標必背篇目72篇裏,詩詞句的第19篇就是李賀的《李憑箜篌引》。之所以李賀此篇入編高中新課標,是因為詩人想象力特別豐富,設色瑰麗,藝術感染力很強。全詩語言俏麗,構思新奇,獨辟蹊徑,對樂曲本身僅用兩句略加描摹,而將大量筆墨用來渲染樂曲驚天地、泣鬼神的動人效果,大量的聯想和神話故事相結合,使作品充滿浪漫主義氣息。因此,詩人獨創壹代詩風,被稱為“長吉體”。
其實,李賀創作的247首詩歌大多具有豐富的想象力,並且經常用古代的神話傳說來托古喻今,借鬼神說人話舒胸襟,所以世人稱他為“鬼才”“詩鬼”,稱他的詩文為“鬼仙之辭”,與李白、李商隱合稱為“唐代三李”。
2、情若何,荀奉倩
木心老人說:“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壹生只夠愛壹個人”,早在千年前李賀就是這麽做的。對待愛情,他寫到:“井上轆轤床上轉。水聲繁,弦聲淺。情若何,荀奉倩......”乍壹看,這首詩描寫得非常質樸,無外乎轆轤女人和井之類,找不出諸事之間有何內在聯系,甚至壹頭霧水,轆轤和床有什麽瓜葛呢?不知道詩人到底想說什麽。但是,壹個“荀奉倩”和“情”牽連到壹起,讓人不由得想到壹段淒美的愛情故事。
三國時期,東漢名臣荀彧的幼子荀奉倩,娶了壹位高顏值的妻子,魚水情深。妻子在冬天高燒不退,大病纏身。荀奉倩便走到屋外躺在雪地裏,讓自己的身體變冷,然後再回到屋裏用身體貼近妻子給她降溫。可惜,最終也沒有治好妻子的病。更可悲的是其妻死後不久,他也壹命嗚呼了。
詩人贊美荀奉倩的愛情,實則是對愛情忠貞不渝的眷戀和神往,易於凈化心靈,從而幻化出悲劇類的境界,更是在表達他對美的向往時又自然流露出人生無法企及的幻滅感。於是,李賀在詩作中大膽放飛心情,“壹日作千年,不須流下去”。
對待婚姻,鬼才李賀更是從壹而終。“休洗紅,洗多紅色淺......”這首詩是李賀出門封侯時告別妻子寫下的,詩題為《休洗紅》。從字面上看,是在勸人不要經常洗刷那些彩色的布匹,洗多了就會自然褪色,實則告訴人們不要因為夫妻分居時間長了而感情變淡。在那個男權社會裏,哪個有頭有臉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可是李賀能做到從壹而終,怎不令美女們點贊加雙擊!
3、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
在才華出眾美貌非凡的青樓女子中,杜十娘縱身壹跳惹人絞斷肝腸,薛濤的紙箋寫滿幽怨離傷,柳如是的出嫁多有無奈,陳圓圓的紅顏只好消逝在古寺之中,蘇小小是唯壹壹個沒有哀怨色彩且不與政治相關的美女,她成全了文人們的夢想:壹個這樣的女子,豈可為了某壹個人而喪失芳華?詩鬼李賀偏偏以蘇小小的故事為題材,寫出了很多有關蘇小小的“鬼”詩,塑造了壹個美麗森寒、飄飄忽忽、若隱若現的蘇小小鬼魂形象。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詩的壹、二兩句寫她美麗的容貌如蘭花上綴著晶瑩的露珠,更像是她含淚的眼睛。這裏抓住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進行描寫,壹是讓人通過她的眼睛,想見她的容顏美,二是表現她的心境更加引人註目。
接著三、四兩句寫她的心境:生活在幽冥世界的蘇小小,並沒有“歌吹”歡樂,而只有滿腔憂怨。離開人世,她的追求落空了,生死兩茫茫,再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綰結同心,墳上那萋迷如煙的野草花,也不堪剪來相贈,壹切都成了泡影。這種心緒,正是“啼”字的內涵。
中間六句寫蘇小小鬼魂的穿著服飾和使用物品依然楚楚動人:那芊芊綠草,是她的茵褥;亭亭青松,像是她的傘蓋;春風飄拂,就是她的衣袂飄飄;流水叮咚,就是她的環佩聲響;她生前乘坐的油壁車,如今還依然在等待著她去赴“西陵松柏下”的幽會。這壹部分,暗暗照應了前面的“無物結同心”。
最後四句描繪風淒雨零之中,有光無焰的鬼火,在閃爍著暗淡的綠光。這壹部分緊承“油壁車,夕相待”而來。翠燭原為情人相會而設。有情人不能如約而至,翠燭就如同虛設。有燭無人,更顯出壹片淒涼景象。
這首詩以景起興,通過景物幻化人物形象,把寫景、擬人融合為壹體。寫幽蘭,寫露珠,寫煙花,寫芳草,寫青松,寫春風,寫流水,筆筆是寫景,卻又筆筆在寫人,不僅烘托出蘇小小鬼魂形象的婉媚多姿,同時也反襯出她心境的索寞淒涼,收到了壹箭雙雕的藝術效果。用“如”“為”等,把景與人巧妙結合,既創造出鬼魂活動的環境氣氛,也塑造出了人物形象特點。
讀罷此詩,使我們頓感蘇小小雖為壹代名妓,但她壹往情深,即使身死為鬼,也不忘與所思之人綰結同心。她牢落不偶,死生異路,竟然不能了卻心願。她至今仍懷著纏綿不盡的哀怨在冥路遊蕩。在蘇小小的身上,我們不難看出詩人自己的影子,就是想為多災多難的李唐王朝做壹番事業。然而,他生不逢時,滿腔熱血不被賞識,這不正是“無物結同心”嗎?
說壹千道壹萬,李賀在詩作上大量使用鬼魂,只不過是壹種形式,它反映的是人世的內容,它表現的更是人的思想感情,在綺麗濃烈的背後,有著哀激孤憤的思想,透過淒清幽冷的外表,有著詩人熾熱如焚的肝腸。
試問:壹位對死去妓女都如此愛戀的詩人,叫人怎能不愛他?是故李賀的鬼詩不“鬼”,盡顯人間大愛,我若是美女,我壹定會愛上那個鬼才!
作者簡介馬獻武,筆名墨念。有作品入編《中國世紀專家》壹書,先後在數十家紙媒或網絡平臺發表作品近百萬字,出版中篇小說《情歸鄉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