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有著細碎的琴弦,彈奏著
不可輕視的水和樹葉。瞬間也是時間。
時間有詩意閃亮。我得以空著兩手,滿載而歸。
我從風的雙手間穿過。風不做挽留。
在壹種平等中,夏天剩下空曠、雨的旅行和
白雲的梯子。在林間空地,我的膝蓋進入夢鄉,
花朵在更遠的山上。風穿著柔軟的長紗裙,但不
露出她的肚臍,只露出往事和童年的屁股。
夏天集中在我的身上。我為沙漠積累水。
我理解被輕視者的地位,我無法為
壹只螞蟻的失戀而悲鳴。夏天只有壹件事,
潮濕的林間,陽光稀少,蘑菇像
青春痘壹樣竄出。我把歌聲變成
汲取之音,看紅蜻蜓的腰肢上花園繁茂。
但我壹扭頭就看見了暗淡。美不過是
漸行漸窄的壹種遠。我認識的蛻變與
壹種植物有關,像葉子的慢慢彎曲。
美在聲音的背後漸漸就只剩下命運。
我傾斜、屈膝,把自己變成窪地,
從認識瞌睡開始認識躊躇和傷感。
總有壹個家鄉容納我,容納我的難言和低聲請求。
我不相信任何預言但我相信空地的神秘。
度過雨水的人都穿林而過,並把耳朵帶走。
我在同樣的經歷閃現中,總是把耳朵
停在空中,閱讀聲音和方向。鳥在林中
是古典是哲學,而我
就是節奏很好的閱讀者。我的臉色比較俗氣,
但整個夏天都籠罩白雲與綠葉,我不是樹,
也不是樹影。在樹影的謊言中,我誠實地
幹渴但拒絕水的忠告雨的忠告。
夏天的大半個天空是空白,壹小部分有烏雲
收藏。我在空中看見烏雲梳著辮子。烏雲的嘴唇
結滿水果,飽滿、性感。我的手在空中,不抓住
什麽也不放松什麽。烏雲裏的露珠清除不盡。我
用敞亮的窗口贊美烏雲的零落。壹只螳螂的目光
在樹葉間遊泳。我相信充滿生氣就能溫暖著嚴峻。
我不是遇林而繞的舊書生,也不是繞過樹林到前方
吃草的馬匹。我是那只甲殼蟲在床上翻過身來。
夏天回到林間。我被眾多的蝴蝶拒絕。在草地,在河邊
我贏得的只是幻景的淺顏色和身體的過多清閑。
夏天沿著長長的樹林加深。我到過生之繁忙、也到過
死之永別。我在林中不過是壹個斜坡,為壹種模仿
曲下身來。野花的知識在盛開時高貴,人在謙和之中
免除內心之疾。為了不驚動不打擾,我取出
猶豫、炎熱和小心。我不形成填補,我形成漏洞,
在夏天,無端地空曠、擁擠、豐滿。
但我不是河水不是柳鶯不是樹木和蘑菇。
夏天其實是壹場誤會。那些樹木和流雲就是誤會的言辭。
我承認我迷戀。我對樹木的迷戀多於石頭。豐美的
不僅僅是花草和異性的嘴唇。昨日苗條,
今日肥瘦正好,只有未來過於臃腫。
我抱緊樹木,夏天抱緊我;我形成上升,山鳥形成我。
我迷戀誤會的無法言喻,夏天如此傲慢,
林間空地繞過我和我的面部陰影,它壹動不動,
維持了壹種古老壹種吸引壹種催眠。維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