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個地方九年了,我盡最大的努力不去想它,想從骨子深處徹頭徹尾的忘記。隨著時光的流逝和社會前進的步履,還有久居城市的浮躁,這種時候有不斷想起,尤其是夾在東村和西村中間的那座橋,像得了病痛樣,折磨著我的心肝和肺。思想和靈魂,使我夜夜不得寧靜。
那是座很普通的橋,用石墩和水泥砌制而成,它關護著附余幾隊人的生命,它是條直通人們身體和心靈的血脈,糾集著那些村莊全部的日常生活,多次我想以詩歌的方式低吟淺唱自己的情感,或喜或悲,或愛或恨,或真實或朦膿,又想以散文的格式去描述下全村人的全部生活歷程,全部的苦惱和鄉愁。無論詩歌也好散文也罷只能想想而已,總是心有波動而封筆不動。怕引起曾經的傷痛,二怕自己文采不足,寫到半就輟筆停了下來。就這樣托著,托了又托,托了又托,直拖到今日。
清晨起床,內心突然湧出股無名的淚波漣漪, 向著心湖擴散而去,之後如同煙霧彌漫樣若隱若現出些人,些事,還有那座橋,好像石橋兩旁的歲月和村莊變成個個親人的手掌,撫摸著我的臉龐,牽動著我的思念,揉和著我無法平靜的心頭麻團亂纏的思緒和漂泊在外的失意和悵惘。就此而已,思鄉的念頭越來越強烈愈來愈遷移到靈魂的深處占據內心的各個部位。
不由自主的拿起筆寫下段文字的題目:《想起那座橋》。
早在十八年前的春天, 正是春暖花開,播種施肥的日子,我以個新娘的身份被鄉親迎進村莊。他們以羨慕和嫉妒的目光探視著我這個新來乍到的主人,考驗著我能否在那裏紮根、生長、開花、結果。他們以社會最古老的方式傳承著農村的禮儀和風俗。洗衣、做飯、生孩子、服侍男人、孝敬公婆、善待姑叔,這些事便成了個新媳婦全部的職責和必修的作業。那時的我謹慎而又謹慎,小心而又小心,忍耐而又忍耐的做著每件事情,約束著自己的每個動作,避諱著自己每句語言。我就像別的媳婦樣,喊自己公婆‘‘爹媽’’比喊親爹親媽的聲音還要大。我必須每天做好飯,雙手端送到他們的手中,象奉侍上客樣侍奉他們,不管心裏願不願意,滿不滿意,從未吭過聲,怨過句。我不想讓他們嫌棄,不想讓他們說三道四,我只想以自己勤快的身子,獨特的生活方式,以最大的忍耐程度去體驗生活——誰讓我是有過婚姻背景的女人,還帶個根本不屬於那個村莊的女兒。
從那以後的十多年裏 ,我幾乎每天都奔走在橋的上面。從橋東到橋西,從橋西到橋東,日復日,年復年,春夏秋冬,日月輪回。個女人,無論妳曾經受過多少委屈,多少磨難或者妳過去生活在怎樣華麗舒適的地方,如果妳旦嫁給個男人,命裏註定和他生孩子過日子同舟***濟的男人,無論妳對這個男人有多麽不隨意,對他生活的壞竟有多麽不順心,可只要妳能夠生活下來,天長日久,歲月會感化妳,生活會調教妳,妳會慢慢淡忘過去,會慢慢對所在的人和壞境重新生情,重新愛上個家園。
我家就住橋的東面,橋的四周綠樹成蔭,每到盛夏的中午,村莊裏的爺爺、奶奶、三姑六婆、阿達阿嬸、大侄子小姑子,就像開會樣,不約而同地來到橋上,邊乘涼,邊東家長西家短的拉拉家常,發發腦騷,打打牌,喝點小酒,來愉悅勞累後的心情,發泄下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悶。有的男人嬉皮笑臉的調戲女人,摸他們碩大的屁股和乳房,有的十分騷情的女人誘惑男人,說些臉不發紅心不跳的肉麻情話,大家看在眼裏笑在心裏。那些尖叫聲欲要掀起兩旁土坯房房的屋頂。
那才是真正勞累後最愉快的俱樂部!不僅連帶著橋東和橋西兩村的生活和情感 還潛移默化著農村的風氣和世俗。
倘若誰家娶了新媳婦 ,那些經驗豐富的婆婆就開始手指舞指的傳播思想,叫她們如何如何當好婆婆。如何如何當好媳婦,讓新來的媳婦如何下地幹活,如何生孩子,服侍丈夫,這些她們都很在行。
同樣也是個解決矛盾和制造矛盾的好地方。倘如誰家的媳婦和婆婆起了口角充分 ,大家就會出面解決問題。往往做些安撫婆婆審訓媳婦的事。在他們的眼裏媳婦永遠是媳婦,端婆家的碗受婆家的管,百依百順聽信公婆是天經地義的事,如果不學會哄婆婆開心,學不會搞好公婆的關系就不是好媳婦,當然也就是不孝順。即使有錯也是媳婦的錯,與老人無關。在哪個地方,從個新媳婦磨練成個老媳婦是很難的。
話說那橋也是村民唯的交流中心。村內的事 ,村外的事,人們不會留在家裏去說,憋也憋到橋上做下來和大家起分享,只要有個人聽到外村和社會上有什麽新鮮的事兒,只要村裏沒有個聽到過,他們就會像聽神話傳說樣恭維著去聽,特別傾心,特別投入。反之,講話的人就是個高高在上的講師,村民就是他們忠實的聽眾。這時候不是村長發揮權利的時候,這時候村民是自由的,心境是開闊的,情緒是高漲的,興致是甜蜜的'。另外,如果有誰在幹繁重的農活當中,得到了新穎的,便捷的辦法和技巧,只要他說出來,村民們就會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樣,去好奇,去領會,去受益。肯定會像流浪的乞丐如饑似渴的乞討到自己滿意的食物樣,然後再用到自己的生產當中去,實踐、再實踐,應用、再應用。當然也不外乎失敗,前功盡棄。
為了過日子,村東和村西是相符相承的。東村離不開西村,西村離不開東村,西村的人必須在東村的水井上挑水,飲驢,東村的人必需在西村的地上幹活,放羊,借用東西。東村,西村,橋東,橋西,就這樣日復日年復年,演奏著鄉村古老的樂章。
更替不叠的生活,迎娶著家家的新娘、媳婦,分娩著個又個幼小的兒女,護送著位又位去世的老人跨鶴西辭。
日子就這樣靜靜的像橋下的流水樣涓涓流淌,橋,就這樣默默守護著兩邊的村莊,頭牛,頭驢,只綿羊和個人,各自表現著各自的狀態,各自發揮著各自的作用,各自閃亮著各自生命的光輝。
寫到這裏,我完全忘卻了過去的恩怨傷愁,突然心中充滿了暖暖的氣息,我突然形象逼真的想起橋上的每位老人,每個孩子,他們說話的模樣清晰明了的呈現在我的眼前,不知是愛?是恨 ?我的心靈被那些淡淡的澀澀的思緒占據著,被那些昔日裏瑣碎的歷歷小事困擾著——那裏有我的生活,有我的愛,有我的真情。
橋啊!我不可遺忘的橋 ,妳是我曾經避難的港灣,以妳的真誠餵養著我的生命,用妳綿綿不斷的款款深情塑造著我美麗的形象,讓我對人類產生了愛的光環。
如今,我的丈夫每天依然從橋上經過 ,從東村到西村,從西村到東村,步履著她生命的歷程。譜寫著他人生的樂章,我作為他的愛妻,為何不能放下心中的糾結,暢胸露懷的去愛他和給了他生命的地方?!
橋啊!從此以後,妳不再是我憂傷的過去,妳是我生命的歸宿,愛的歸宿。我會因妳而活著,因妳而厚愛,因妳和人類社會產生愛的***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