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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李煜和李清照的比較論文

李煜與李清照,壹為亡國之君,壹為曠代才女,卻同為婉約派,同是詞史上的壹流大家,兩人有著許多的***同之處。古人雲:“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二李並稱,極受推崇。

在我看來,李煜與李清照最大的***同點在於,他們人生的經歷和詞的創作都可以分為前後兩個時期,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在經歷了家破國亡的苦痛之後,才登上詞的藝術巔峰,走上了詞史上壹流大家的位置的。

先看李煜。

李煜(937-978),初名從嘉,字重光,號鐘隱,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史稱李後主。宋太祖建隆二年 (961),煜繼父位為南唐國主,奉宋正朔,開寶八年 (975),城破被俘,押赴汴京,封違命侯。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 (978)七夕,賜牽機藥,中毒而死。

李煜工書善畫,洞曉音律。前期與大、小周後感情甚篤,生活奢靡,常形之於吟詠。作為南唐的國君,生活相當豪華奢侈,詞題材狹窄,無非是表現宮廷生活、男女戀情或離愁別緒。

亡國後,孤寂悲涼的處境,使他的詞轉向了寫思鄉之情,亡國之恨。

從“紅錦地衣”的南唐後主,到“故國不堪回首”的宋室囚徒,詞人李煜天上地下的身世淪落以及內心“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的巨大沈痛,絕非常人所能體味。

李煜前期詞作風格綺麗柔靡,還不脫“花間”習氣。國亡後在“日夕只以眼淚洗面”的軟禁生涯中,以壹首首泣盡以血的絕唱,使亡國之君成為千古詞壇的“南面王”。這些後期詞作,多折射出詞人內心巨大的亡國之痛,把傳統詩歌裏的那種個體間的離愁別恨升華為對故國家園的思念,淒涼悲壯,意境深遠,為蘇辛所謂的“豪放”派打下了伏筆。

其中最著名的是《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壹江春水向東流。”

這首詞是李煜的絕筆詞,當這曲《虞美人》寫成之後,拿到七月七日他生日那夜,叫歌伎演唱,飲酒作樂,撥弦弄瑟,名聲大振。宋太宗知道後,恨其剪不斷理還亂的故國之思,壹怒,賜與毒酒,用牽機藥將他毒死。

也許是同情李煜的遭遇,也許是惋惜他的才華,所以就有前人嘆息:“作個才人真絕代,可憐薄命作君王。”於是就有今人假設歷史:如果南唐後主李煜不當皇帝的話,他會怎樣?言下之意,似乎李煜只是因為做了皇帝,他的藝術才華才遭到了浪費和毀滅,似乎李煜如果不當皇帝,他就會在文學史上留下更多的傑出作品。

但李煜如果真的不當皇帝的話,他可能會成為壹個創作頗豐,並在文學史上有壹席之地的詞人,但他絕不會成為壹個有著“詞中之帝”美稱的壹流大詞人的,他的詞作,也絕不會成為膾炙人口、傾倒歷代人的千古絕唱的。因為藝術創作,絕不僅僅靠天才,靠靈感,從某種意義上說,更要靠的是人生閱歷的豐富與否,靠的是人生體驗的深切與否。他當皇帝之前寫的那些敘寫宮廷豪華奢侈生活和男歡女愛之情的詞作,又有幾篇能稱得上是“傑作佳構”的傳世之作?又有哪壹首能夠和他做了亡國之君後表現深哀巨痛的血淚之作相媲美呢!而奠定他文學史上傑出地位的成就最高的詞作,都是在他生命最後的二年多時間裏創作的,如《虞美人》、《子夜歌》、《望江南》、《清平樂》、《浪淘沙》、《浪淘沙令》、《相見歡》等等,這些詞作,無壹不是抒寫亡國之痛的血淚之作,也無壹不是與他做皇帝的經歷有關的。

可見,正是有了這壹段“國中之帝”的慘絕經歷,他才有可能成為風流壹代的“詞中之帝”,他才有可能給後代留下許多驚天地泣鬼神的千古傳頌不衰的血淚文字,他短暫的壹生才有可能在藝術上取得大成功。而這成功與失敗,顯然都與他當皇帝的命運息息相關,真是“成也皇帝,敗也皇帝”。

王國維《人間詞語》評曰:“詞至李後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後主之詞,真所謂以血書者也。”

試想,如果沒有囚禁的不幸,貶逐的悲哀,他又怎能“感慨遂深”“書之以血”?充其量也只能是繼續寫就“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的陳詞濫調,又怎能成為壹位承前啟後、可追唐詩的大宗師?

再來看李清照,

李清照的創作成就,毫不遜色於任何壹位男性詞人。宋代文人對李清照就已經拳拳服膺。王灼說:“若本朝婦人,(李清照)當推文采第壹。”(《碧雞漫誌》卷二)歷代眾多心高氣傲的文人墨客更是傾倒於她的卓越才華。清代執文壇牛耳者王士禎,也自豪地說:“張南湖論詞派有二:壹曰婉約,壹曰豪放。仆謂婉約以易安為宗,豪放惟幼安稱首,皆吾濟南人,難乎為繼矣。”李清照儼然為婉約詞的宗派大師。其他贊美之辭,比比皆是。

李清照以其天才的文學創作、無窮的藝術魅力,確立了自己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王僧保作《論詞絕句》總結說:“易安才調美無倫,百代才人拜後塵。比似禪宗參實意,文殊女子定中身。”

李清照(1084-約1151),南宋女詞人。號易安居士,齊州章丘(今屬山東)人。父李格非為當時著名學者,夫趙明誠為金石考據家。早期生活優裕,與明誠***同致力於書畫金石的搜集整理。後期金兵入據中原,李清照流寓南方,明誠病死,境遇孤苦。

與李煜壹樣,李清照詞的創作同樣分為前後兩個時期。

她出生於貴族家庭,其父母能文善詞。她十八歲便脫離了她的少女時代,和趙明誠結為連理,這算是她壹生生活中最美滿的時代,她的許多詞有許多描寫愛情,其中有描摹少女初戀和少婦生活的,也有撰寫自己與丈夫離別的相思。由她的詞“絳綃薄,水肌瑩,雪膩酥香,笑語檀郎,今夜紗幬枕簟涼”(《采桑子》)“繡幕芙蓉壹笑間,斜偎寶鴨依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綄溪紗》)“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等等可以看出。這樣的描寫,總是能夠深深地烘托出少女的情致和心緒,這樣的生活,可算是人生最美滿的了。

李清照前期之詞,主要通過閨中生活的寫照,表現出她對幸福愛情的向往和追求和對大自然和生活的熱愛。

“靖康之難”後,除了與當時許多士大夫有著同樣的流亡經歷處,李清照的生活還發生了壹連串特殊的不幸事故。先是丈夫病逝,接著便是被人認為有通敵之嫌。受此重重磨難,她的思想和健康受到了極大的威脅與摧殘。國家的淪亡,民族的屈辱,生靈的塗炭,個體的不幸,這壹系列的變故使李清照的後期之詞在思想與風格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所以在她的後期作品普遍反映了壹個知識分子的所見所聞所想:抗金願望,鄉都之念,身世之感。如以下壹首詞: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武陵春》)

這首詞是宋高宗紹興五年(1135)春天在金華寫的。時值金兵進犯,她避難到金華,她那時已是51歲。我國的抒情詞本來有各種各樣的寫法,但概括起來說,可大別為直抒胸臆的寫法和曲折見意的寫法。但李清照在宋代體現這個傳統是獨特的,她的抒情詞所透露出來藝術力量是不可多得的。如上詞的起句“風住塵香花已盡”僅僅七個字就為我們描繪出壹個落紅滿地的淒涼環境。生活在這個環境的詞人是“日晚倦梳頭。”這說明,在這樣壹個淒涼的環境中,詞人內心是充滿愁苦的,而不只是空虛無聊了。再加上國破家亡,強敵當前,丈夫逝世,自己孤身飄零。“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這個有著滿腹心事心酸重重的主人公其實就是作者本身。

縱觀作為壹代詞宗李清照的壹生,她前半生為喜,後半後為悲,像壹條分水嶺被劃得清晰如水。她的詞也應以她南渡人生的這條軌跡為界,分為前後二期,這樣我們就更能清晰地看到李清照的抒情詞裏表現的各種抒情主人公形象。她前期人生得意,其詞裏的人物多有浪漫之情,且樂觀向上,熱烈。多是寫在少女少婦的閏閣及愛情生活。後半期失意,其詞裏人物也多半是帶著沈重的鄉愁與破敗之感。多抒寫對國陷家亡的傷感之情及個人與社會的水火不容。

李清照個人生活的影子和那個時代的背景,深深地印在了她的的作品裏。她能成為中國歷史上文學成就最高的女詞人,誠非偶然.

所以當我們在惋惜李煜的亡國亡家,感嘆李清照的不幸遭遇同時,也不妨來個假設,假設兩位大詞人的後半生壹如前半生般順風順水,換句話說,就是將二人作品中的後期作品去掉,那會是怎樣壹個結果?如果真的那樣,恐怕文學史就沒有了“詞中之帝”、“婉約之宗”。

這真是“國家不幸詩家幸,話到滄桑語始工”。

其實,豈止二李,放眼歷史,愈是在亂世,愈能出有深度的作品。或許這已成為了壹條規律?由是,則“幸”與“不幸”如何界定?人們應該為那些苦難生活浸泡出的佳作而擊節稱贊,但如果稍稍偏離壹步,認為亡國亡家、孤苦飄零成全了李後主、李易安,那又實在是壹種旁觀者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