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點:
巧在騰挪跳躍,縱橫馳騁。李商隱善於把本來不相關的故實巧妙地織入壹聯之中,跨越時空,通過對照顯示其間的因果聯系,具有發人深省的藝術力量。如《馬嵬》(其二)的頸聯“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用筆非常靈活,運用對比,時間和空間上都有很大的跳躍。
無題為首,寄托比興
縱觀李商隱詩歌,我們會發現,他特別喜用“有”“無”二字進行詩中對比。如“楚雨含情皆有托,漳濱臥病競無渺”(《梓州罷吟寄同舍》)“花須柳眼各無賴,紫蝶黃峰俱有情”(《二月二》),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壹點通”(《無題》二首),“豈有蛟龍愁失水?更無鷹隼輿高秋!”(《重有感》)。通過“有”“無”的對比,達到壹種無中生有,似有卻無的境界,營造出壹種“無為有處有還無”的禪趣。如《無題》雲“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它的妙處在於:壹為情人相別設置背景,時在暮春三月,春風綿綿(東風無力);二在於移情於景,春花雕謝,木葉飄零(百花殘),從而使情人相別更加具象化,為兩情相別營造、瀉染壹種悲愁傷感的氛圍;三在於暗示與象征此情已如春亡消逝,不可復返,如百花雕殘,不可復開。
李商隱繼承並發展了古代詩歌比興寄托的藝術傳統。最能體現這壹特點的是《詠史》中雲:“三百年間同曉夢,鐘山何處有龍盤?”詩人對金陵龍盤虎踞的雄奇之勢,用壹個有力的反問句作了徹底的否定,“三百年來”均為“曉夢”壹場,看來“龍盤”是無處可覓的。六朝如此,正在走向衰亡的晚唐政權亦能幸免麽?詩人似在為古人哀嘆,實為今人憂慮。與杜牧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比較,可謂異曲同工吧。寄托之深,由此可見。李商隱詠史或假托前代帝王勛貴,以喻指現實中的同類人物。如《富平少侯》,“富平少侯”雖是個假托性的人物,但清代註家徐逢源根據唐敬宗少年繼位,好奢喜獵,宴遊無度,和漢武帝每自稱富平侯家人之事,推斷此詩系借諷敬宗,其說頗為人所信。或通過對歷史人事別出新意的議論以借端寄慨。
含蓄溫婉,構思縝密
李商隱詩歌的抒情,情調幽美,較少采用直抒胸臆的方式,而特別致力於婉曲見意,采取幽微隱約、迂回曲折的方式,常常壹重情思套著壹重情思,表現得幽深朦朧。如《霜月》:“初聞征雁已無蟬,百尺樓高水接天。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裏鬥嬋娟。”這首詩憑借作者敏銳的感受力,展開飄渺的遐想,營造了幽深精微的意境。這種意境極有層次感:秋空明凈,霜華月光,似水壹色的自然景象,是壹層意境;霜月之神在爭妍鬥美的美麗遐想,又是壹層意境;詩人向往在幽冷環境中壹試身姿的“耐冷”的精神,又是壹層意境。這些霜月交輝、“水接天”等意象,美麗而又細薄迷蒙,加上情緒的暗淡迷惘,意境的重疊交錯,詩境遂顯得幽約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