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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在老家的西院子裏,長著壹棵歪脖子老棗樹,這棵棗樹樹皮粗糙,長相滑稽好笑,甚至都有點醜陋。

由於當年栽種的時候,棗樹離院墻有些近了,長大後父親便把靠墻的樹枝全部砍掉。後來又怕樹長的太高,結了棗子不方便摘,父親把向上生長的樹枝也砍掉了。

這樣壹來,剩下的樹枝就只能朝壹個方向伸展,樹幹不知什麽原因,也長的歪歪扭扭,往壹邊傾斜,看上去,這棵樹像極了壹個歪著脖子、弓背、圈腿的老頭。

它沒有挺拔的身姿,也沒有勻稱的樹冠,打眼望去,給人感覺低眉塌眼,沒有壹點精氣神,這可不是醜的好笑,醜的滑稽麽?

不過,這棵歪脖子老棗樹雖然看上去沒什麽美貌可言,卻曾給侄女的童年帶來無限快樂。

因為這是棵歪脖子樹,弟弟順勢在打彎處那根最粗的樹枝上栓了兩根繩子,下邊綁住壹塊木板,壹個秋千架便做成了。

蕩秋千是小孩子最喜愛的遊戲,秋千架陪著侄女度過了壹個快樂的童年。

多少次,這個可愛的小丫頭坐在秋千上蕩來蕩去,像只長著翅膀的小鳥兒在飛上飛下,開心的笑聲在小院裏回蕩,壹副幸福人家的畫面令人心生感動。

侄女壹年年長大了,棗樹也壹年年變粗。棗樹的脖子仿佛彎得更厲害了,那是被秋千架上侄女可愛的模樣笑彎了腰了吧?

這棵老棗樹長的醜,結的棗也不好吃。皮厚、核大、肉薄,吃起來沒有那種脆甜,口感還略有點酸頭,每年棗子熟了,我們都不喜歡吃。

後來有壹次,弟弟建議把這棵樹刨了。弟弟說,棗也不好吃,秋千架早已卸下,這樣壹棵既不美觀又不實用的棗樹,留著它還能幹嘛呢?

但母親反對,母親舍不得刨掉,她總說長了這麽多年了,刨掉太可惜。弟弟見母親反對,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再到後來,母親等到收棗的季節,便把棗收起來曬幹,蒸饅頭時,用破壁機把棗打成棗泥和進面裏,做成了棗饅頭。

也別說,鮮棗雖然不好吃,但做成棗饅頭,甜甜的,軟軟的,咬上壹口,壹股棗香味兒瞬間勾起人的食欲。棗饅頭成了飯桌上大家爭相品嘗的美食。

母親說,棗兒是極有營養的東西,可不能浪費,不是這棵樹的棗不好吃,是沒有吃對。就像人壹樣,哪裏光有缺點沒有優點的?關鍵得去發現。

我忽然特別佩服母親,她壹定為自己發現了棗兒的優點而驕傲吧?在她樸素的見解裏,卻藏著高深的哲理性:知人善任,人盡其能,才能讓壹個人發揮特長,體現他的個人價值。

很多時候我們常常愛盯著他人的短板,而忽略了去挖掘其潛在的優點,殊不知,這才是目光短淺的表現,也是沒有格局與包容的表現。

我們應該學習母親,不輕易否定壹個人,否則,就像那棵歪脖子老棗樹,如果不是母親堅持留著,我們又怎能吃到香甜的棗饅頭呢?

後來,再看到這棵歪脖子老棗樹時,壹股敬意油然而生。當年只因生長的位置不妥,它曾遭受過無情的摧殘,但卻依然堅強地活著。

它沒有因為醜陋的外形而放棄成長,哪怕在成長的過程中承擔了本不應該承擔的負重,它卻默默隱忍,給了侄女的童年那麽多美好的記憶。

這是壹顆醜陋的棗樹,但,這也是壹棵了不起的棗樹。任憑命運毀它、謗它、欺它,而它依然低調、堅強,堅持做自己該做的,終於迎來這個世界的接納、認可!這,不正是它的偉大之處麽?

這棵歪脖子老棗樹,我由衷地敬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