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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國風·葛覃》:收葛治葛,織衣浣衣,歸寧父母

《葛覃》,《詩經·國風·周南》的第二篇,位列《關雎》之後,全詩***三章十八句,均為四言。與《關雎》壹樣,其主題歷來也眾說紛紜。

現代人普遍認為,這是壹首寫出嫁女子準備回娘家探望父母的詩。《毛詩序》則說:

實則不然。因為,在《葛覃》詩歌的三章十八句中,只有第壹章的三個詩句和最後壹章的三個詩句與“葛”完全無關,而諸家的解釋卻基本依托於末章這三句。試問,這樣的解讀如何能切中要害,完整詮釋詩歌的主旨呢?

所以,筆者以為,《葛覃》的詩歌真意,實乃吟詠風物——葛。在此基礎上,才部分切入與“葛”關系密切的勞動婦女形象,最終得以指向“歸寧父母”。下文將從詩歌文本本身出發,證明此觀點的合理性。

《葛覃》第壹章,***六句,兩小節,每三句為壹節。原文如下:

其中,第壹節的寫作對象是“葛”這種藤本植物。我們如今所熟知的“葛根”,就是“葛”的塊莖。葛在中國古代是很重要的植物,主要用來制作葛布,最終裁成衣服。由此功用衍生的漢語詞匯“葛巾”、“葛衣”等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三句中,“覃”是蔓延的意思,“施”是“延及”的意思,“萋萋”指茂盛的樣子。也就是說,這三句詩實際上是寫葛草長滿山谷,葛葉漫山遍野,非常茂盛。

從這幅詩歌畫面看,根本沒有人的出現。即便暗含著壹位詩歌作者,那也是獨立於詩歌之外的存在 。如果非要從視覺體驗的角度加入壹位觀眾,那也只能是壹個泛化的人物,可以是任何人。

第二節的寫作對象是“黃鳥”,具體可能是黃鸝或黃雀,普遍認可的是黃雀。這裏沿襲前詩中植物茂盛的情態,轉入動物群體場面的摹寫,其意在“集”和“喈喈”。也即是說,黃鳥翩翩,聚集在灌木叢間,喈喈而鳴。

從這幅詩歌畫面看,主角是成群的黃鳥,也沒有具體人物出現。但群鳥聚集而鳴的熱鬧景象,與前壹節葛葉“萋萋”的畫面相互輝映,蔚然大觀。借此,詩歌便將壹陣歡樂愉悅的心理感受傳遞給讀者。

自此,兩幅充滿生機與活力的自然畫卷融為壹體。畫中有滿山谷的葛草,藤蔓密密匝匝,相互纏繞,葛葉層層疊疊,青翠欲滴;畫的壹角,灌木叢生,黃雀翩躚,相攜而鳴。兩相映照之下,靜態的葛藤,也感染了動態的美感,於動靜相宜中,葛的形象也愈發鮮活。

所以,此壹章的寫作核心,當在葛藤。如果作者只想把葛當作壹種比興(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物),斷然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並且,此處的“黃鳥”也不符合“所詠之物”的特征。再者,下壹詩章繼續寫“葛”之“織布制衣”,更是很好的佐證。

《葛覃》第二章,和第壹章壹樣,也是六句,兩小節,每三句為壹節。原文如下:

其中,前三句與第壹章的前三句保持壹致,僅將第三句的“萋萋”換成“莫莫”,兩詞含義也壹致,莫莫也是茂密之意,描述的還是葛草漫野的景象。這屬於《詩經》中常見的重章疊句。

後三句則簡述用葛制作衣服的過程:刈是收割,濩是煮,整句寫收割葛草和煮葛,是制衣的程序之壹;絺為細葛布,綌為粗葛布,此處略去復雜的制布工藝,直言葛的成品“葛布”,言簡意賅;末句中,服是穿的意思,無斁是不厭倦,整句直接轉為對“葛衣”愛不釋手。

所以,此壹節雖然只有短短十二個字,但囊括了從葛草到葛布,再到葛衣的制作過程。這其間,包含了繁瑣的制作工藝和數位制作者的艱苦勞動。但末句卻並未言其苦,而是表現收獲的喜悅和滿足。所以,其側重點不在人,更不是要表現勞動人民的艱辛,而是對葛草的頌贊。

綜上,《葛覃》第二章主要寫葛草變成葛衣的勞作過程,寫作核心依然是“葛”。所以,說《葛覃》是壹首吟詠風物的詩歌,是符合詩文具體內容的。

不過,它不同於壹般意義上的詠物詩。因為,在《詩經》的創作年代,詠物詩的概念還沒有成型,自然也不會有如今常見詠物詩的詩歌體例。

《葛覃》前兩章重在寫“葛”,唯有第三章直接寫“人”,該章與前兩章的聯系點在“浣衣”,具體有三句對應詩文。也就是說,該章只有三句詩與“葛”無關,但古往今來的很多主題解讀卻集中於這三句,這種操作有待商榷。具體原文如下:

在很多解讀《葛覃》主旨的說法中,爭論的焦點常集中在“師氏”的身份,以及“歸寧”的含義兩處,最終指向的都是詩歌主人公的身份問題。關於這個問題,有人認為是寫後妃,有人認為是寫貴族女子,有人認為是寫女奴,有人認為是寫平民。具體又分為婚後回娘家,婚前待嫁,受訓歸家等細類。

究其根源,是對“師氏”和“歸寧”的不同解讀。其中,“師氏”被解釋為女師,保姆,管家婆等。根據周朝社會等級的劃分,擁有女師和保姆的自然是上層女子,管家婆對應的就是女奴,且女奴制衣也符合人物設定。“歸寧”的含義則主要有兩種,壹種是出嫁女回家省親,壹種是女子出嫁以安父母。本質上,就是把“歸寧”當做壹個詞還是兩個詞來解釋的問題。

其實,問題根本沒有如此麻煩。就“歸寧”來說,章節第二句“言告言歸”的“歸”字已詮釋清楚,就是指回家,而且回的是父母家。那麽,“寧”就作使安寧,使安心之意講,這也是符合古文單音節詞使用特點的。由此,聯系上下詩文內容,尤其是收葛、治葛、績麻、織布、成衣、浣洗等圍繞“葛”的勞作過程看,“師氏”就是教女子“紡紗織布制衣浣衣”的老師。

鑒於古代“男耕女織”的社會狀況,“師氏”定然是壹位手工技藝高超的婦女,而主人公也是壹位女性。不過,多半是壹位未婚女性,因為其“歸”的是父母家。至於不少學者斷言的“非貴族之家請不起女師”等言論,實屬荒謬。因為,此“師氏”所授的內容,實為民間“紡紗織布制衣浣衣”等婦女勞作的必備技藝。這些技能若不在平民間傳承,又由誰去傳承呢?

如今,在民間很多村寨中,依舊保留的“紡紗、織布、制衣、浣衣”等婦女技藝的學習和傳承就是壹個很好的證據。壹般來說,民間手工技藝的傳承,都是由“技藝高超”的前輩“擇徒而授”的。在古代,由女性主導的家庭手工業,其技藝的傳承自然也由女性主導完成。

詩文中的“浣衣”也能證明這壹點,尤其是“害浣害否”句。此句中,“害”同“何”。全句指對手工制作的“葛衣”,哪些該洗,哪些不該洗,主人公需要學習清楚。“薄汙我私,薄浣我衣”中,“薄”為句首助詞。“汙”慣常解為“去汙”,但自古均無明確證據,倒是古代有洗衣用灰水或堿水的說法。所以,該句明顯是關於如何洗衣的學習。

總結說來,《葛覃》第三章實際上就是講未婚女性學習“浣衣”的過程。“浣衣”學完,關於“衣服”的壹切勞作技能都掌握,自然可以“歸寧父母”,讓家中長輩安心了。

將本章與前兩章相連,壹副“葛草圖”,壹副“治葛圖”,壹副“浣衣圖”,貫穿全詩的脈絡方才清晰,主人公的形象也才顯現出來。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壹位待嫁女子,圍繞著“葛”,學習收割、治葛、績麻、織布、成衣、浣洗等方法和技巧,最終學有小成,欣然回家的場面。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葛覃》的詩歌主旨,就是在吟詠“葛”的基礎上,融入婦女學習勞作的場面,從而表現婦女勤勞節儉、尊敬師傅、孝順父母的品德,展示最廣大普通勞動者日常勞作生活的簡單歡欣與喜悅,傳遞人與自然和諧***存的生命體驗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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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