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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2010年夏天第壹次去巴黎,巴黎聖母院是必須打卡的地方。那個時候還沒有網紅景點,現在想想巴黎聖母院早已是網紅景點的鼻祖之壹了。也可以說是壹種幸運,在巴黎聖母院燒毀之前,看到了她的全貌,並且進入了聖母院。印象最深的是那天是周六下午,很多人在做禮拜,神父用法語說了什麽(估計是敬拜聖母和上帝的話),全場人包括很多遊客刷的壹下都跪了下來,因為沒聽懂(聽懂了可能也不知道要做什麽),我站在那些俯下的身軀中間。當時覺得非常震撼,我在聖母院還花2歐元點燃了壹顆小蠟燭。

聖母院不是所有部分對遊客開放,第壹層是教堂的主堂,雖然巴黎聖母院不是歐洲最大的教堂,但也算是氣勢最為恢弘的教堂之壹了。地下壹層是主教的石棺。下去之前我還不太知道,後來轉了壹圈感覺比較冷,而且都是石頭雕塑,所以我快快回到了第壹層。可以想象的是這座始建於1163年,建成於1345年的大教堂經歷了怎樣的過往。

2019年4,壹場大火燒掉了巴黎聖母院的閣樓,尖頂倒塌,三分之二屋頂被毀。6月重遊巴黎,巴黎聖母院已經關閉。有點感嘆和可惜。

雨果在《巴黎聖母院》裏描寫了聖母院的建築特色,也描寫了從聖母院高點看到巴黎全貌之美。他本人也指出建築本身就是壹種人類文明的體現。而這種人類文明的基礎是普羅大眾的智慧,日積月累,形成了文明。《巴黎聖母院》裏對於建築和印刷對人類文明的推進也十分精彩。200年前雨果就能看到以古登堡為代表的印刷術/印刷工廠在美因茨給世界文明帶來的變化,不難聯想到今天,當電子書/屏媒體逐漸代替了印刷術,這種為自下而上的表達提供了更便捷方式的媒介,又會給人類的文明帶來怎樣的變化。或者,如果想得更遠壹點,未來也許會有其他方式代替電子屏媒體的媒介,是技術改變人類的生活形態,還是人類的生活形態改變技術,歷史的車輪滾滾,文明不斷地衍生。

《巴黎聖母院》雨果用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完成了,這位大文豪當時主要的創作集中在詩歌和戲劇上,這本小說的創作主要是為了貼補家用。但卻意外成為雨果最知名的作品之壹。卡西莫多對埃斯梅拉達的感情確實因為強烈的形體上的美醜對比,但同樣的出身卑微但心靈美好令人震撼。但我卻對副主教堂·克洛德·弗羅洛的任務塑造印象極其深刻。我覺得這個人可憐、可悲、可恨,但悲卻大於恨。同樣,埃斯梅拉達雖然無辜,但她的天真卻讓我覺得no zuo no die (這可能跟她的基因也有點關系,她那可憐的歌女母親也是頭腦簡單的祥林嫂第二)。

副主教堂·克洛德·弗羅洛也是苦孩子出身,其實他也曾有顆善良的心,禁欲、苦修,靠自己的努力向上爬啊爬,養活弟弟,收養卡西莫多,他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壞人。但是他的欲望讓他失去了自控,壹直到後面的極端虛偽和殘忍,這麽以為苦修的副主教離上帝漸行漸遠,我覺得這也不是壹朝壹夕的結果,和他長期極度的自我禁欲和控制是有關系的。再加上他對弟弟教育的失敗,更加重了他的挫敗感。所以即便做到了副主教,他的信仰也未必牢靠,而是處於壹種極度的空虛之中,向煉金術求去真經。縱觀歷史,副主教的空虛的壹面是很多成功人士的通病。即便雨果本人,他和多位女性的關系,甚至還自創了壹些對於他欲望滿足的詞語。且不論是不是對女性尊重(很多女的估計自己也願意),但是更多可以看到人性欲望的壹面。當然,相比之下,軍官富比斯更加惡劣,不僅沾花惹草,而且還有欺騙。古往今來渣男太多,人設崩塌的太多,出了事還有做ppt道歉的,微博官宣的,我就不舉例了。

從更宏大的視角,階級的差異在《巴黎聖母院》裏也是壹覽無余。副主教堂·克洛德·弗羅洛即便坐在了副主教的位子上,也還是被人指指點點貧苦的出身,沈默寡言苦心修行的怪胎。連他願意收養醜陋的卡西莫多也被視為不正常。殊不知,人們因為外表的美醜評判內心的美醜才是更膚淺和醜陋的行為。即便是處在底層的勞動人民,看到和自己壹樣基層的埃斯梅拉達要被絞死,醜大王卡西莫多受到鞭刑,有同情心的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在看熱鬧叫好,抱著壹種畸形的心理而不自知。這就跟《阿Q正傳》裏那些去看殺人的百姓壹樣,同去同去,就像壹群鴨伸長了脖子被黑手抓住了。而那些貴族們更是缺乏同情心。當富比斯的未婚妻和她的朋友們見到埃斯梅拉達,除了嫉妒之外全部都是鄙視和非難,所以在她看到上絞刑架的埃斯梅拉達,全部都是幸災樂禍。更不要說長相醜陋的卡西莫多,什麽都不做就因為相貌就被人扔石塊和謾罵,美和醜,正義和邪惡,誰來定義。眼睛看到的,約定俗成的,顏值即正義,就是對的嗎?更可怕的是,當我們被顏值消費的時候,顏值也在消費我們。

路易十壹的陰險,還有權利的鬥爭在書裏也可以見壹斑。雨果寫作的時候經歷了法國7月革命,就是德克拉羅瓦的《自由引導人民》這幅名畫反應的歷史。

人民對波旁王朝專制的不滿在書裏也有體現,絞刑殺人就是壹種常態。昏庸的統治和無能官員的治理,刑訊逼供和腐化,包括國王和法官的鬥爭,教會的墮落,這種的社會中人能潔身自好太難,不畸形太難。反而是和社會完全隔絕面目最畸形的卡西莫多還有壹個美好的心靈。這也從另壹方面印證了文明和歷史都是普羅大眾來書寫。只不過,歷史總在反復的上演罷了。

我很喜歡卡西莫多賦予那些大鐘生命的描寫,所以當他和埃斯梅拉達的骨架化為灰燼,感覺聖母院的大鐘也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