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母親最愛嘮叨的壹句話,現在想起來,就有壹股暖流湧遍全身。
我是穿著母親親手做的布鞋長大的,在哪個年代裏,家裏窮,人口又多,要是有壹雙膠鞋(解放牌),那真是奢侈品了.在記憶中,從小學到高中,腳上穿的就是母親做的布鞋,壹年壹雙,壹般是冬天才有新的上腳,要是能穿上壹雙燈芯絨面配白色鞋底的布鞋,那比現在的名牌皮鞋還洋氣.可惜的是,我從來沒感受過,但是,對壹年壹雙的新布鞋我總是倍感珍惜:因為每壹雙布鞋都凝聚了母親的心血和勤勞的汗水.至今還收藏著壹雙讀高中時穿過的布鞋.每當想念母親時侯就拿出來瞧瞧,看到這雙布鞋,就如同看見了年邁的慈母,母親在煤油燈下做鞋的情景也浮現在眼前.
那時,我壹家八口,母親是家中的主要勞動力,白天,不分晴雨,壹年四季要出集體工,晚上,母親要洗補壹家人的衣服,或做布鞋.熱天,母親總是以蚊蟲為伴,紡制做鞋的麻線,冬天,每天總是到深夜,為全家人趕做布鞋.除我和弟弟外,他們每年要兩雙布鞋,哥姐穿舊了或是穿破了的,我和弟弟接著穿,大多是用來上山放牛或打柴火。這樣即可減少開支,也可減輕母親的勞動強度。為了節省燈油,我讀書寫作業總是和母親***壹盞煤油燈,我也常常陪母親到深夜.困了就就依靠在母親的懷胞裏.數著指頭什麽時侯輪到我穿新布鞋,數著數著就在母親的懷裏睡覺了。
記得有壹年,冬天好象來得特別早。母親也加班加點為全家人趕做布鞋,輪到給我做時,心裏特別高興,只盼新鞋早壹天穿到腳上,當母親做完時,母親卻把它送給了沒爹沒娘的向伢子,我哭著和母親吵鬧,母親看著我那雙凍得象死蝦壹樣的小腳,也流淚了:“人家沒娘了,可憐,我趕緊給妳做壹雙,好嗎?”我不懂事,但更多的是無奈。於是,我每天晚上就守著母親做,生怕又給別人了。壹天晚上,母親正在打鞋底,"哢嘣"壹聲,母親輕叫了壹聲:哎喲.我擡頭壹看,驚了,只見斷了的鋼針,壹截深深地紮進了母親的手指裏,鮮血滴落在鞋底上,母親用力把針拔出,把手指趕忙銜在口裏,用唾液消毒,換了針,又接著做.每紮壹針,疼痛就牽動嘴角的肌肉發出壹聲"噝..."的痛吟.我看在眼裏,也痛在心裏。等到新棉鞋穿到腳上後,便是十分珍惜:下雨天不穿,有泥濘的路上寧可光著腳走,潮濕的天,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把鞋子放到柴竈上烘烤,以防鞋子過早損壞。記得有壹天放學,突然下起大雨,我不管天有多冷連忙脫下鞋子,裝進書包,還是怕把鞋子弄濕了,又把書包抱在懷裏,壹路跑回家。真是把鞋子看得比命還重。
壹年壹歲,壹歲壹雙布鞋,我穿著母親做的布鞋走進了高中.看到同學腳上穿的是油光發亮的皮鞋,鞋跟上還釘著鐵墊,走路時發出清脆的"嚓嚓"聲,好洋派.再看看自己腳上的土布鞋,,覺得布鞋太土,心裏開始有點不舒服了.覺得很沒面子,回家後總是吵著要母親買皮鞋,她不生氣:"皮鞋不好,易上濕氣,穿布鞋不上濕氣,又暖火,等有錢了給妳買壹雙,"母親象哄小孩似的哄著我.壹天剛下課,班主任老師交給我壹雙嶄新布鞋.我知道是母親送來的,打開壹看,裏面還放了兩個雞蛋和壹張紙條.上面寫著歪歪扭扭的字:"等家裏的豬買了,給妳買雙皮鞋,好好讀書,啊."我趕忙走出校門,母親已走遠了,我望著寒風中穿著單薄,母親遠去的背影,心酸了,熱淚奪眶而出.我把紙條塞進口裏,嚼碎咽了下去...這壹年,家裏超資,豬只能賣給隊裏抵債。
工作後,第壹個月的工資(當時每月55元)我壹半給了母親,用壹半圓了皮鞋夢。那種高興勁兒可想而知。從此以後,穿皮鞋的日子就多了。但母親還是從未間斷給我做布鞋,照例是壹年壹雙,壹直到母親走完85個春秋。
父書空滿筐,母線尚縈襯。向來多少淚,都染手縫衣。我從姍姍學步起就穿著母親做的布鞋,壹直走到今天。路,也走得正穩。
穿皮鞋是方便工作,時間長了也覺得不舒服,工作之外,換上母親做的布鞋感覺就是不壹樣,舒適、溫暖,更是母愛在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