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悄悄的來,悄悄的走出自中國現代詩人徐誌摩的《再別康橋》。
原文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裏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在康河的柔波裏,我甘心做壹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壹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沈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壹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壹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裏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沈默,沈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壹揮衣袖,不帶走壹片雲彩。
註釋
⑴青荇(xìng):多年生草本植物,葉子略呈圓形,浮在水面,根生在水底,花黃色。
⑵招搖:這裏有“逍遙”之意。
⑶篙(gāo):用竹竿或杉木等制成的撐船工具。
⑷溯(sù):逆著水流的方向走。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徐誌摩第三次旅歐的歸國途中。時間是1928年11月6日,地點是中國海。但他這次重遊康橋的時間,卻是在7月底的壹個夏天。他是在英國哲學家伯特蘭·羅素家裏逗留了壹夜之後,事先誰也沒通知,就在個晴朗的下午,壹個人懷著砰砰直跳的激動心情,悄悄地到康橋來找他的英國朋友的。
所謂“康橋”,現在通譯“劍橋”,即著名的劍橋大學所在地,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因徐誌摩年輕時曾在此讀書、生活過,結識過許多英國朋友,故對此常懷有壹股特殊的感情。遺憾的是,因他事先沒有聯系好,他所熟悉的英國朋友壹個也不在,只有他所熟悉的康橋,在那裏靜靜地等待著他。於是,他壹個人就在他七八年前曾經生活過的每壹塊地方、每壹個角落,靜靜地散起步來。那過去的壹幕幕生活圖景,又重新在他的眼前展現。
由於徐誌摩當時比較忙,又趕著到達廷頓莊去會見另壹位英國朋友,故未把這次感情的活動記錄下來。直到他乘船離開馬賽的歸國途中,面對洶湧的大海和遼闊的天空,才展紙執筆,記下了這次重返康橋的切身感受。
賞析
《再別康橋》是壹首寫景的抒情詩,通常的說法是,此詩是徐誌摩因物而發抒寫了再別康橋時的依戀之情。全詩壹***七節,總的說來,其抒發的情感有三:留戀之情、惜別之情和理想幻滅後的感傷之情。
這首詩籠罩著壹種寂靜的氛圍。繪幽靜之景色,狀寧謐之心境。在詩的末尾,詩人想象自己撐壹支長篙,向遠方草色深處漫遊,迎著和風,沐譽星輝,真是連缺乏音樂靈感的人也會禁不住放聲歌唱,可是詩中的思路隨即逆轉:“但我不能放歌”,詩境依舊復歸和沈浸於寂然。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夏蟲也為我沈默”,更是特意將“笙舞”和“悄悄”、“夏蟲”和“沈默”這無法調合的事物連接起來,意在表明詩人離情的不可遏制,而“沈默是今晚的康橋”壹句,則將詩人靜思默想的心境推向了極致。
詩人選擇的意象新穎而獨特,氛圍清新而優美。詩中的情感,似“雲”飄逸,似“柳”柔細,似“水”清瑩。那雲彩、金柳、青荇、波光、星輝都因情感而著色,因情感而美好。康河曾見證過徐誌摩的壹段美好時光,是他永遠的精神依戀之鄉。這裏的壹草壹木都浸染著情感,情景交融,才可能表現出“誌摩式”的灑脫與無奈。
此詩四行壹節,每壹節詩行的排列兩兩錯落有致,每句的字數基本為六七字(間夾八字句),於參差變化中見整齊;每節押韻,逐節換韻,追求音節的波動和旋律感。此外,音節上也輕盈柔美,“輕輕”“悄悄”等叠字的反復運用,不僅增強了詩歌輕盈的節奏,而且故意將那般熱烈的情緒壓在詩的內層,讓自己去領會。首節和尾節句式相似,遙相呼應,給人壹種夢幻般的感覺。
作者簡介
徐誌摩(1897—1931),名章垿,初字槱森,後改字誌摩。浙江海寧人。中國現代詩人、散文家,新月詩社成員、景星學社社員。曾留學歐美,先後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英國劍橋大學攻讀政治、經濟,獲碩士學位。1921年開始寫詩。1922年回國後歷任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大夏大學、中央大學等校教授,並參與主編《詩刊》《新月》等文學期刊。1931年因飛機失事去世。是“新月派”代表詩人。詩風纖濃委婉,大都詠嘆愛情與夢幻,在藝術形式上對新詩的發展有重要影響。著有詩集《誌摩的詩》《翡冷翠的壹夜》《猛虎集》《雲遊》、散文集《落葉》《巴黎的鱗爪》《自剖》《秋》、小說集《輪盤》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