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濤
平臨雲鳥八窗秋,壯壓西川四十州。
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邊頭!
籌邊樓在成都西郊,是大和四年(830)李德裕任劍南西川節度使時所建。《唐書》載“李德裕建籌邊樓於成都府治之西,四壁圖蠻夷險要,日與習邊事者籌畫其上。”
起句氣象非凡,寫高樓拔地而起,聳入霄漢,以雲鳥襯托其高度。八窗秋,喻其窗戶之多,樓內明敞通達,可極目千裏。此樓建於秋天,登此樓則四望如壹,天高雲淡,神情舒爽。次句壹個“壯”字,如力重千鈞,深蘊內涵。當年李德裕建造此樓,並非只為觀賞蜀地風光,而與軍事有關。此壹“壯”字,不但寫出樓之氣勢,而且又表明此樓關系著西川四十州的利害。表面看,詩人在贊美氣宇軒昂、壯觀無比的高樓;實際上由樓及人,贊頌前任節度使李德裕籌邊用兵的才華、韜略及政績。並由此產生聯想,引發後面的詩句。
“諸將莫貪羌族馬,最高層處見邊頭!”第三句雖然宕開壹筆,卻直抒胸臆,橫發議論,內涵更為豐富。籌邊樓令詩人贊嘆不已,也激起她對現實的無限感慨。壹個“莫”字融責備、告誡、規勸等情感於壹爐。她希望守邊的將領們切莫目光短淺,貪得無厭而對羌族(此處指吐蕃)進行肆意掠奪,那將變正當的籌邊為騷擾,造成戰火彌漫、民不聊生、邊境不寧的後果。末句“最高層處見邊頭”,仍以樓字作結。“高”、“見”上承“平臨雲鳥”,與“壯壓西川”遙相呼應。此句褒中寓貶,其意是說應以籌邊為上策。當年李德裕建此樓,運籌帷幄,使得邊境安寧,民人安居。“見邊頭”意在“遠”字,籌邊應從大處著眼,登高才能望遠,居高才能制遠。這樣的結尾,把勸誡的深意又推進了壹步。
短短四句,有描述,有贊嘆,有議論,有感慨,跌宕迂回,耐人尋味。此詩托意深遠,非尋常女子所思,而更可貴的,是深藏豪情壯誌,寓漆室女坐嘯風雲之意,確是“無雌聲”之作,陽剛之美貫穿始終。
(薛)濤《送友人》及《題竹郎廟》詩,為向來傳誦。然如《籌邊樓》詩雲雲,其寄托深遠,有魯嫠不恤緯,漆室女坐嘯之思,非尋常裙屐所及,宜其名重壹時。(紀昀《四庫全書總目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