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
壹切都是命運
壹切都是煙雲
壹切都是沒有結局的開始
壹切都是稍縱即逝的追尋
壹切歡樂都沒有微笑
壹切苦難都沒有淚痕
壹切語言都是重復
壹切交往都是初逢
壹切愛情都在心裏
壹切往事都在夢中
壹切希望都帶著註釋
壹切信仰都帶著呻吟
壹切爆發都有片刻的寧靜
壹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
這也是壹切
——答北島的《壹切》
舒婷
不是壹切大樹
都被風暴折斷;
不是壹切種子
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
不是壹切真情
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裏;
不是壹切夢想
都甘願被折斷翅膀。
不、不是壹切
都像妳說的那樣!
不是壹切火焰
都只燃燒自己
而不把別人照亮;
不是壹切星星
都僅指示黑暗
而不報告曙光;
不是壹切歌聲
都只掠過耳旁
而不留在心上。
不、不是壹切
都像妳說的那樣!
不是壹切呼籲都沒有回響;
不是壹切損失都無法補償;
不是壹切深淵都是滅亡;
不是壹切滅亡都覆蓋在弱者頭上;
不是壹切心靈
都踩在腳下、爛在泥裏;
不是壹切後果
都是眼淚血印,而不展現歡容。
壹切的現在都在孕育著未來,
未來的壹切都生長於它的昨天。
希望,而且為它鬥爭,
請把這壹切放在妳的肩上。
4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海子
從明天起, 做壹個幸福的人
餵馬, 劈柴, 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 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壹所房子, 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 和每壹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壹個人
給每壹條河每壹座山取壹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 我也為妳祝福
願妳有壹個燦爛的前程
願妳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妳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也願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雨巷
戴望舒
撐著油紙傘,
獨自仿徨在
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壹個丁香壹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壹樣的顏色,
丁香壹樣的芬芳,
丁香壹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仿徨;
她仿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像我壹樣,
像我壹樣地
默默行著
冷漠,淒清,又惆悵。
她靜默地走近 走近,
又投出太息壹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壹般地,
像夢壹般地淒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
壹枝丁香地,
我身旁飄過這女郎;
她靜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墻,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裏,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
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
獨自
仿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壹個丁香壹樣地結著愁怨的姑娘。
致橡樹 舒婷
我如果愛妳---
決不象攀緣的淩霄花,
借妳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妳---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
也不止象險峰,
增加妳的高度,襯托妳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妳近旁的壹株木棉,
做為樹的形象和妳站在壹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裏。
每壹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語言。 妳有妳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像沈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享霧靄、流嵐、紅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不僅愛妳偉岸的身軀,
也愛妳堅持的位置,腳下的土地。
余光中的鄉愁
小時候,
鄉愁是壹枚小小的郵票,
我在這頭,
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
鄉愁是壹張窄窄的船票,
我在這頭,
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
鄉愁是壹方矮矮的墳墓,
我在外頭,
母親在裏頭。
而現在,
鄉愁是壹灣淺淺的海峽,
我在這頭,
大陸在那頭。
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裏的艷影,
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裏,
我甘心做壹條水草
那樹蔭下的壹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間,
沈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壹支長篙,
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壹船星輝,
在星輝斑斕裏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沈默,
沈默是今晚的康橋!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壹揮衣袖,
不帶走壹片雲彩。
斷章
——卞之琳
妳站在橋上看風景 ,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妳 。
明月裝飾了妳的窗子 ,
妳裝飾了別人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