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大學第三期詩詞學校學習有感
文/暗香盈袖潘鳳仁
於丹說:“家庭裏充滿了牽掛,孩子就被留下牽掛的習慣;家裏充滿了詩意,孩子就被打上詩意的痕跡。”
這個夏天,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淡淡天然皂角粉的清香,沁人心脾。我帶上兒子,壹起來中山大學聽詩。
在中山大學的校園裏,樹木成蔭,校道曲徑通幽,校舍古香雅韻,母子相依相伴。清晨,我們都沐浴著中大的陽光,呼吸著荷塘的清香,撫摸著草坪的柔軟,感受著中山大學的博學與高貴。傍晚,收拾書包,任憑夕陽斜照,我們騎著小黃車,流連在中大校園的每壹條小徑上,快樂的親子時光在我們臉上綻出朵朵幸福。
高貴與典雅
第壹次帶上三歲的兒子壹起來聽詩,是王偉勇老師上的《依字聲行腔——談詩詞的生情之美》。
那天,王老師聲情並茂地教我們吟唱很多優美動聽的古詩詞,並毫無保留通俗易懂地把吟唱方式方法傳授給我們,看著王老師激情澎湃,滿頭大汗揮灑講臺的情景,我為自己能夠領略中國最優秀詩詞老師的課而感到幸運無比。
張海鷗老師,中山大學的教授,他壹頭略微花白的銀發,稍稍偏壹字梳的發型,襯著壹件棉麻質地的米白色或深色中式上衣,壹條普通的深色褲子和壹雙平底老布鞋,整個人走起路來,步履輕快,神采矍鑠,他是我見過的最高貴典雅的詩詞老師。
在精彩的詩課準備結束時,海鷗老師步履沈重地走上講臺,雙手恭敬謙卑地從王老師的手中接過話筒,滿含深情地向教室四周環視壹圈,喉嚨似乎被東西卡住,喉結費力地上下蠕動。當微微顫抖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時,沒有聲如洪鐘的威力,卻擲地有聲地穿透中文堂207的教室,錘子般重重地敲打著所有學員的心。
接著,海鷗老師向我們提出了詩詞學校的校訓——高貴典雅,即在太多卑賤時追求高貴,在缺乏教養時倡導敬畏,在太多粗俗時崇尚優雅,在過多冷酷時舒展柔軟,在太多汙濁時珍重清流,在過於功利時持守詩心。他語重心長地說:“每期詩校都是詩詞精英際會,是目前中華高校中最優秀的教授詩家與在校生中最優秀的詩詞才俊進行壹番傳薪續火、教學相長的交流------師生相處需要互相敬重。本期十七師傳道授業,他們出場即詩,每位先生本身就是詩,為同學們奉上學術和詩詞盛宴。我對他們深懷愛戴、信任、感激和敬畏。可能個別老師偶有失語,但他們無疑都是敬畏文化和學術,善解詩心詩藝的。聰明的同學要善於聽課,時時心存高貴的敬畏,典雅的情懷------”期間,當海鷗老師講到壹位考他博士的學生在考試後給他寫了道歉信說沒考好,不敢見老師,覺得是玷汙了老師的考場時,當時,張老師幾度哽咽,說到動情之處,竟是熱淚盈眶。那壹刻,我才發現,這個可愛的海鷗老師是我見過的最高貴典雅,最值得敬畏的老師。
下課後,我淚痕斑斑地走出教室,坐在教室外等我的兒子,看到我走出來,朝我壹笑,兩個可愛的小酒窩掬手可捧。我心頭壹熱,蹲下身子,抱起兒子,莊嚴地我念了兩遍“高貴典雅”,見我如此鄭重其事,可愛的錚錚跟著我念了兩遍,然後帶著孩子的疑惑,不停地問我:“媽媽,高貴典雅是什麽?高貴典雅是什麽?”
就在我苦惱地思考著如何把高貴美麗的詩校校訓解釋告訴我的兒子錚錚時,海鷗老師和王偉勇老師從教室後門走出來,站到走廊上的長桌旁,攤開宣紙,潑墨揮毫,聞著濃濃的墨香,我告訴兒子,正在磨墨題詞的兩個爺爺,就是媽媽見過的最高貴典雅的老師!
直到現在,只要我問到“高貴典雅”,三歲的兒子馬上說是“爺爺老師”;只要翻開手機相冊,看到海鷗老師,兒子就會說“高貴典雅”。
“高貴其心,典雅其形。”即便,我的兒子還不能夠真正理解高貴典雅的意思,然,幸運的是高貴典雅的種子偶然間撒在了兒子的幼小心裏,我只願它能生根發芽。
古詩與吟唱
第二次帶上兒子壹起來聽詩。
那天上午,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透過中山大學中文堂報告廳的玻璃窗,參天古樹如遮天蔽日的巨傘,有無數盤虬臥龍的樹幹,宛若受過千萬次風雨雷電地打擊洗禮,在陽光的沐浴下,依然蜿蜒挺拔。
年輕的朱立俠老師才華橫溢,陽光帥氣。錚錚有壹次就坐在朱老師的旁邊,那時朱老師正在教室外的桌子上備課查資料,那時我們都不知道他是朱立俠老師,我看他慈眉善目,就對錚錚說:“妳和叔叔坐在這裏,這位叔叔不是壞人。”可愛逗比的朱老師和兒子閑聊了幾句,兒子放下了戒備之心,乖乖地坐在朱老師的旁邊,玩起了他手中的玩具。
夏日的午後,窗外是蟬聲陣陣,教室裏依舊詩聲朗朗。今天,朱老師給我們上《古詩詞吟唱之漢字本身就是樂譜》,錚錚興奮地跟著我坐到中文堂壹樓報告廳的中間最後壹排。能說會道的朱立俠老師,吟唱古詩詞的方法巧妙獨特,他善於化難為簡,能夠通俗易懂地教我們各類詩體的唱法。
他說:“漢字本身就是樂譜。人人都是音樂家,妳可以自己作詞、自己作曲,自己吟唱,人人都唱自己的歌,人人都有壹片自己的藝術花園。”當朱老師教到《靜夜思》、《清明》、《遊子吟》、《木蘭詩》等耳熟能詳的古詩詞時,錚錚咿咿呀呀跟著哼起來,雖然他還是無意識的,但只要是他能夠背誦的古詩,他都擡頭看看講臺上的大屏幕,看著朱立俠老師激情澎湃講課的身影,目光如清泉般清澈透亮。那壹刻,我突然發現大片的陽光在眼前開了花,錚錚跟著我們哼唱的每壹個字,都像壹朵向日葵,亮亮的,脆脆的,暖暖的,在在教室裏依次綻放。
那幾天,三歲的錚錚背古詩的熱情挺高漲。記得,我們在下渡路吃粉腸結束後,兒子尿尿時,時而看著腳下的大樹,時而擡頭仰望星空,突然大聲念到:“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在動車上,錚錚問我:“媽媽,那個爺爺能買到酒嗎?”在看到江上駛過燈火輝煌的輪船時,錚錚覺悟似的問我:“李白和汪倫是好朋友嗎?李白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嗎?”
其實,在兒子未滿兩歲時,我就孑然壹身,遠赴泰國支教壹年。對於錚錚,我始終是虧欠著太多的母愛。自從圓滿完成支教任務後,我時常帶著錚錚壹起背唐詩。這次廣州中山大學之行,就是加倍彌補我們娘倆之前所缺失的親子時光。未曾料到,朱立俠老師的吟唱課,竟然也能在不經意間,激起兒子那顆幼小虛弱的詩心,讓他和我壹起聽課的日子裏,多壹份童真的快樂和詩意。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朱立俠老師的話,如絲絲細雨,壹滴壹滴,不經意間,也能浸潤著錚錚幼小的心田。
生活與詩心
曾經,有很多同事問我,妳和妳同學,壹人帶著壹個孩子,妳們不累嗎?妳們怎樣聽課?每壹次,我都笑著說:“累並快樂著!帶上兒子,帶上錄音筆,輪流聽詩去。”
中山大學第三屆研究生暑期詩詞學校,從彭玉平老師《政治、身體與文學》開班第壹課到胡曉明老師的《詩哲學與詩美學》最後壹課,作為旁聽生的我,每天都仔細聆聽每壹位老師的詩心,認真記錄每壹節課的收獲。偶爾,偷偷帶上自己的兒子,坐在在中山大學中文堂的教室裏,靜靜地聆聽和沐浴著詩詞學校張海鷗校長和彭玉平老師等中國最最優秀老師們春風化雨的詩心,兒子耳濡目染,自己以身作則。如此,幸福溢於言表,何來重累之苦呢!
記得中山大學彭玉平教授,博學儒雅、才華橫溢、風趣幽默,他在開班典禮上說:“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詩歌,還有更靈動的詩心和更高遠的詩境。詩歌從來不在遠方,詩歌浸透在我們的生活中,血脈裏,從未遠去。”很多時候,我們總是著急地趕路,以致於忘了去欣賞路途兩邊的風景。
在泰國支教的日子裏,在各方面都異常艱辛的情況下,我懷揣壹顆不滅的詩心,在異國的課堂上,不厭其煩地反復教泰國的孩子們吟唱我們中國的古詩詞。在泰國西部中文學術比賽上,我指導的泰國孩子,在吟唱朗誦中國古典詩詞比賽項目上,竟然拿到了金獎。即便,他們不能夠真正理解詩歌的深意,但詩心無國界,詩詞***徜徉。
我相信,詩心就像壹朵花,會盛開在磨礪和跋涉之後。現在我們做的事情,可能看不到成果,但是不害怕,我們不是沒有成長,而是在紮根。
在詩詞學校開班典禮上,彭教授還動情地說:“真正喜歡詩歌的人壹定是好人,看著座中諸位清澈的眼神,我想那壹定會倒映出神奇的煙水迷離之致。我因此深信:詩心果然是不死的。”宋代的蘇軾在《海棠》詩中說:“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蘇軾擔心夜深花睡去,而中山大學的彭玉平教授擔心詩歌若睡去,會壹睡不醒,於是,他改為“只恐夜深詩睡去”,好壹個“詩心不睡”,妙哉!
“白雲山高,珠江水長。”傍晚時分,夏日雨後的廣州,陽光更加燦爛,天空更加湛藍,雲朵更加潔白。我和大學的好舍友,各自牽著自己兒子的小手,走在珠江的河畔,看夕陽西下,觀浪花翻滾,聽海浪沖撞,任海風肆意,唱長幹詩行,傳詩校精神,只願我們“獨抱詩心,高貴許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