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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可以下載或買到華萊士·史蒂文斯(美)《風琴》?

去買打口碟...........沒有啊.........打口碟

裏也有許多經典古典的....我都買了好多....但是...妳那個是詩集吧..........不好意思...沒看清楚

剛仔細看過了.不好找啊

塵世的軼事

每當雄鹿們哢嗒哢嗒地

越過俄克拉哈馬

壹只火貓毛發直豎,擋在路上。

它們無論去哪兒,

都哢嗒哢嗒地跑過去,

直到它們以輕快的

環形的路線急轉

向右---因為

那只火貓

或者,直到它們以輕快的

環形的路線急轉

向左----因為

那只火貓。

雄鹿們哢嗒著

火貓縱身跳躍,

向左,向右

而且

毛發直豎著,擋在路上

後來,火貓閉上他的亮眼睛

睡著了。

這是史蒂文斯第壹部詩集《風琴》的開卷之作,這多少有些出人意料。整首詩讀起來象是壹個小寓言,它的主人公是壹個有些神秘的雄性動物――火貓(firecat) 。火貓究竟是什麽貓類,這我們並不清楚,他看上去不太象是來自典故,盡管哈羅德·布魯姆(Harold Bloom) 覺得他有些象布萊克的老虎。這種動物還曾經在美國大詩人哈特·克蘭的詩中露過壹次面,“鵝卵石放歌,而火貓潛逃”(《橋》) 。史蒂文斯的意大利譯者Massimo Bacigalupo認為火貓的火是詩歌之火,也是煉金術之火,但也有人認為火貓不過是壹種美洲山獅的俗稱。不論如何,他毛發直豎,跳來跳去的樣子壹定很像火焰,可以把別的動物嚇跑。

詩中另壹種動物(bucks)究竟是什麽也不太清楚, 因為這個詞可以指不同的雄性動物,也可以是公羊或者公兔。考慮到俄克拉哈馬出產鹿,我們暫且當它們是鹿,讀者當然可以用其他動物來替換。

第壹節裏的“越過”在英文中是over,用在這裏顯得特別,布魯姆和喬治·史丹納(George Steiner) 都覺得有些奇怪,而愛麗諾·庫克(Eleanor Cook)則把“每當雄鹿們哢嗒哢嗒地/ 越過俄克拉哈馬”和另壹首以“軼事”為題的詩中的“我把壹個壇子放在田納西”相提並論。在這兩個例子裏,美國的具體地名都染上了抽象的意味,而且這種意味要大於它們的現實意味。它們在詩人的手中仿佛可以被隨意操縱,並輕松地進入壹場想象的遊戲。但這並不是說它們沒有現實意味,俄克拉哈馬在這首詩寫作的11年前才成為美國的第46個州(1907年),它相對偏遠蠻荒。如果這首詩寫的是雄鹿們吵鬧著越過紐約市,那它就不是軼事而是鬧劇。

在這首詩裏,火貓和雄鹿們的動作都很輕巧,跟詩行的運動相互協調, 它們在這首詩裏成為互動的雙方,也是張力的兩極,堪稱“可愛的對稱”。結果是火貓睡著,而雄鹿們去了哪裏並沒有交待。如果說這首詩裏隱藏著壹位緊張的觀察者,他在火貓睡覺的時候停下了,他對這壹切的看法則體現在本詩的題目中。

史蒂文斯提示過讀者,“在《塵世的軼事》中沒有象征主義,但關於它可以有很多說法。” 最早發表此詩的《現代派》雜誌給它配的畫是壹幅模糊抽象的風景,其中根本就沒有火貓,這遭到了史蒂文斯的否定。詩人想要的是很具體的東西----“實際的動物,而不是原初的混沌”。我們不妨用布萊克版畫中的老虎來代替壹下吧,因為該虎雖然在詩裏氣勢龐大,但在畫裏卻顯得象個玩具。

批評家艾沃爾·溫特斯(Yvor Winters) 把《塵世的軼事》稱作“壹首任性的無意義詩(即胡話詩)”。《風琴》壹書中多有精深富麗,縱橫變幻的傳世之作,卻如此輕巧地開端,庫克覺得這本身是壹種修辭,關於開端的修辭,這是很妙的說法。

對天鵝的譴責

那靈魂,噢雄鵝們,它飛越了

公園,並遠遠越過風的鼓噪。

落自太陽的壹場青銅色的雨

標示了夏日之死,而那時間忍受著

象壹個人,隨手寫下昏聵的遺言

帶著金色的異想和帕福斯的漫畫,

把妳們白色的羽毛遺贈給月亮

把妳們柔和的動作托付給空氣

看那,烏鴉們已經在長街上

用它們的汙穢給雕像們塗油

而那靈魂,噢雄鵝們,它孤獨著,飛著

越過妳們冰涼的馬車,飛向天空

這是《風琴》的第二首詩,與《塵世的軼事》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首短詩顯然超重了,音步傳統而且修辭繁多,比如第四句裏的“那時間忍受著”(which that time endures)模仿了莎士比亞的句法。 這裏的譴責(invective) 是特指的文體----用文學語言進行的攻擊和謾罵。這首詩裏並沒有天鵝,整首詩是說話者給壹群雄鵝(ganders) 講述靈魂的飛行。落自太陽的雨在西方的文學傳統中本應該是金色的,宙斯正是在壹場這樣的雨中去見被囚禁的阿爾戈斯的公主達娜厄。當這樣的雨變成了青銅色,夏天死去了,而時間仿佛在寫古怪的遺言。帕福斯是塞浦路斯西部的古城,是屬於愛神的充滿著情欲氣氛的城市,而天鵝正是屬於愛神的鳥,當然它也跟宙斯有關。 時間寫遺言的結果是把雄鵝們的羽毛和動作贈給月亮和空氣,或者說這是給出了壹個秋夜的景色----月白風清。這時候說話者轉而讓雄鵝們去看烏鴉們作孽,它們膽敢佛頭著糞,然後他再次描繪靈魂的飛行----它孤高絕世,可以比任何鳥飛得都高。傳說中愛神的馬車由天鵝拉著飛行,這首詩模糊了天鵝和普通的鵝之間的落差,標舉的是靈魂----史蒂文斯很少在詩裏寫靈魂。

在卡羅萊納

丁香雕謝在卡羅萊納。

蝴蝶已經在木屋上起舞

新生兒已經用母親們的聲音

詮釋愛。

永恒的母親,

怎麽會這樣,妳的蝰蛇乳頭

如今吐出了蜂蜜?

那松樹讓我的身體變甜

那白色的鳶尾讓我變美

1917年,史蒂文斯寫過壹首名為《源頭》的詩,他後來取出其中的三章作為獨立的短詩收入《風琴》,本詩是其中之壹。在《塵世的軼事》和《對天鵝的譴責》的對峙之後,《在卡羅萊納》這首九行的短詩制造了壹個錯落有致的奇幻詩境。 四五月間丁香雕謝在蝴蝶翩飛的南北卡羅萊納兩州,木屋裏的新生的嬰兒和母親已經處在愛的交流中,這些描繪安靜而美妙。在季節的轉換中的壹個引發幻想的瞬間,詩人發出了感嘆,這時候永恒的母親的蝰蛇乳頭為什麽(或以何種方式)吐出蜂蜜而不是毒液? 這裏的永恒的母親也許是自然的永恒的生殖的力量的化身,也許是大地女神,無論如何她的形象都顯得相當怪異,而她的乳頭呈蝰蛇的形狀也暗示了毀滅的力量。最後兩句斜體的詩句給出答案,永恒的母親通過樹和花讓“我”變甜變美麗。也就是說,最終“我”通過永恒的母親的語言(自然中的美妙和甜蜜)詮釋了愛,整首詩中出現了相當對稱的意義的循環,我最終變成了自然中的新生兒,而白色的鳶尾花的開放給詩的結尾染上了純潔的氣息。

庫克對這首詩作了語源學的考察,指出蝰蛇乳頭(aspic nipples)中的aspic壹詞有多種意義,比如“苦澀的”(史蒂文斯在其他的詩裏用這個詞則取“肉凍”的意思)。在西方文學中有很多用甜蜜和苦澀做的關於愛的語言遊戲,遊戲的來源當然是薩福,她第壹個把愛形容為亦苦亦甜。在英語文學中比較有名的是劉易斯·卡羅爾(Lewis Carroll) 的《壹堂拉丁語課》(A Lesson in Latin)。在語言遊戲方面,卡羅爾是包括史蒂文斯在內的很多現代大詩人的前輩。 庫克還指出這首詩跟惠特曼筆下的“丁香”有關,這壹點讀者比較容易想到,因為惠特曼在《當紫丁香最近在前院開放》壹詩中高歌“暗黑的母親”,“甜蜜”和“死亡”。而庫克的高明之處在於她做了壹個很有創意的猜測:卡羅萊納(Carolinas)在這首詩裏也許是指歌唱贊頌(carolling)的地方。

卑微的裸女在春天啟航

她啟航,卻不是在壹塊貝殼上,

用古老的方式,向海而去。

而是站在最先找到的壹縷

水草上,飛馳於波光中

無聲地,仿佛另壹層浪。

她同樣心緒郁結

也會有紫色飾物掛在臂間

她厭倦了鹹澀的港灣,

渴望著大海深遠處的

湧流和呼嘯。

風吹著她的雙手,

和濕淋淋的後背

讓她加速。

她行進在橫越大海的

圓環中,在那裏,她觸碰雲朵

然而在疾馳和水光中

這是虛弱的遊戲

她的腳踵泛起了泡沫----

後來的壹天與此刻不同

當壹個更加金黃的裸女

在前進中,仿佛海綠色的盛典的中心,

在更深的平靜中,

命運的清洗者,

跨過純凈而新鮮的激流,永不停息地

在她壹去不返的路上。

在這首詩裏,詩人用華麗而生僻的語言制造了兩個裸女,她們顯然能引發我們對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的聯想。第壹位裸女並沒有像古老的維納斯那樣站在巨大花瓣壹樣的貝殼上,而是站在隨便發現的第壹根水草上;她不象畫中的維納斯那樣穩居中心, 而僅僅是象壹層浪;波提切利筆下的女神表情茫然, 而這位卑微裸女的心情也有些壓抑。史蒂文斯描繪了她如何在春天乘風渡海,當寫到她觸碰雲朵的時候,我們發現她似乎已經不是站在水草上的細浪壹般的弱女,因為她已經在大海中劃出圓環的軌跡而且能夠遊戲浮雲。然而史蒂文斯馬上告訴我們,她做的仍然是虛弱的遊戲。說她的腳踵泛起泡沫,仍然把她和維納斯聯系在壹起,因為愛神是在泡沫中誕生。前面的壹番描繪其實都是為了襯托將來出現的壹位“更加金黃的裸女”。她是命運的清洗者,也是在海上前進的平靜的中心。

這首詩的意義在明朗和晦澀之間搖擺,關於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指涉顯而易見,但兩位裸女是何方神聖並不清楚。另外還存在著壹種可能,卑微的裸女也許誕生在維納斯之前,而後面的那位裸女正是波提切利筆下的維納斯。如果是這樣,我們還是會面臨闡釋上的難題,因為最後四句寫得非常肯定,不但塑造出行動中的女神的形象而且開辟出壹個開闊的視野,跟波提切利的畫面並不壹致(除了“仿佛海綠色的盛典的中心”)。可能性更大的是,詩中的兩位裸女是壹個人,她從春天啟航的時候僅僅是個“卑微的裸女”。當夏天來臨,她成為壹位更加金黃的,更加成熟的女神般的人物。布魯姆認為這首詩是寫給壹位充滿愛默生精神的美國的新維納斯的贊美詩,這是壹個比較合理的解釋,文德勒也持此說。

詩的題目可以被讀作詩的第壹句,卑微的裸女的動作(scud;指浪或者雲的飛馳) 引出她象壹層浪的比喻, 她被風催動而且後背濕漉漉的,這仍然是說她跟海浪壹樣。最後壹節的語言相當奇怪,它們暗示了海浪或海上的女神所具有的清洗凈化的力量。第壹個裸女的動作scud(飛馳)scurry(疾馳)和 最後壹節中的scullion(在這裏是清洗者的意思)相互呼應,隱藏了壹個更為常用的詞scour (兼有航行和清洗的意思)。而用來形容激流的spick是個有很大歧義的詞,根據布魯姆的看法,它來自荷蘭語(史蒂文斯祖上是荷蘭人), 意為“纖塵不染,光潔新鮮”。

對抗巨人的計謀

第壹個女孩子

當這個莊稼漢嘮叨著走來,

磨著他的鉤耙,

我要跑到他前面,

散發出最文明的氣息,它們

來自天竺葵和沒被嗅過的花。

這會讓他止步

第二個女孩子

我要跑到他前面

扯起弧狀的灑滿了色彩的布

那色彩小如魚子。

而那絲線

會讓他羞慚

第三個女孩子

噢,在那裏……那個可憐蟲!

我要跑在他前面,

帶著奇怪的喘息。

他就會側耳傾聽。

我要輕輕發出天國般美妙的唇音

在壹個喉音的世界上。

這會讓他毀滅。

詩中的三個女孩有些像童話中的小仙女或小精靈,她們非常頑皮,但想法有些殘忍。第三個女孩說的“噢,在那裏……那個可憐蟲!”原文是法語(Oh, la . . . le pauvre)。 巨人的嘮叨(maundering,也是蹣跚而行的意思)對應著最後壹節中的“喉音的世界”。用來對付巨人的三種辦法(香,色, 音)既文明又微妙,不知道它們是否能夠奏效。 庫克指出這首詩中的多處用詞回應著惠特曼《自我之歌》(Song of Myself)裏關於二十八個男人洗澡的第11 章和《極樂死亡的低語》(Whisper of Heavenly Death),比如puff(喘息) ,arch(彎成弧狀),whisper(低語),labial(唇音),而惠特曼在《自我之歌》結束的時後說,“我總在某個地方等著妳”。在庫克看來,也許這裏有史蒂文斯和他的詩歌前輩惠特曼之間的遊戲,問題是這些詞兩位詩人都在用,在史蒂文斯的頭腦裏究竟是誰跑在前面等著對方然後作怪呢?這個有趣的猜測本身就有遊戲的性質。

瑪麗娜公主

她的露臺是沙

是棕櫚樹,是黃昏

她把手腕的動作

化作她的思想

華麗的姿態。

這夜晚的造物

羽毛的紛亂

變幻成海面上

眾帆的戲法

她就這樣徘徊

在扇子的萬千徘徊中,

分享大海

和夜晚

當它們隨意飄搖

發出消逝之音

瑪麗娜公主(Infanta Marina) 的名字提示讀者----這又是壹位神仙中人,Marina的詞根提示我們她是海的精靈,也是浪漫派詩歌中常見的“當地的精靈”(genius loci);而Infanta來源於西班牙語,詩中的描繪的海景大概是在史蒂文斯常去度假的佛羅裏達海濱,那裏保留了很多西班牙情調和語匯。Infanta壹詞中隱藏著壹個“詞中之詞”fan(扇子) ,也是整首詩的道具。

公主的露臺是壹個立體的寫意的空間,“沙”,“棕櫚樹”和“黃昏” 分別在不同的向度上對應著後面的“大海”,“扇子”和“夜晚”。這位公主在光線的變化和潮汐的聲音中默然無聲,而她手腕的動作變化多端,讓扇子呈現華麗思想的千姿百態。詩人用壹個具體和抽象兼顧的寫法展示出壹派充滿靈異氣息的自然景觀:傍晚入夜的時辰中,聲光色彩頗為奇幻,仿佛精靈公主華麗的思想。第三節點明這位公主是“夜晚的造物”,她的羽毛在海風中的紛亂,在壹個非常新穎的比喻中,竟然變成了海上眾帆的戲法(sleight of the sails)。這裏有壹個語言遊戲,sleight of the sails來自習語sleight of hands(手的靈巧技藝,常常是具有欺騙性的戲法),“眾帆的戲法”暗指轉動扇子的手法。在這樣的修辭中,精靈公主的神秘氣氛在視象和詞匯兩個層面上同時籠罩自然景觀。最後兩節是高潮和余響,公主的徘徊被納於扇子的姿態之中,讀到這裏我們會覺得意境非常東方,這位祖籍西班牙的公主很象壹位手法精巧而又充滿象征意味的日本藝妓。在壹種神秘的藝術中,她分享了大海和夜晚(她存在的時空), 而大海和夜晚也自由飄搖,把全詩帶入了消逝之中。

根據海倫·文德勒對此詩做的結構上的分析,公主屬於大海,夜晚和自然的露臺, 而她擁有動作,思想,羽毛,扇子。全詩中所有格(possessive)和部分格(partitive) 的雙關的of ***用了10次:

of the motions

of her wrist

of her thought

of the plumes

of this creature

of the evening

of sails

of her fan

of the sea

of the evening

文德勒認為這種連續反復的用法在句法上表達了這首詩語義上的內涵,也就是說所有這些名次都可以是介詞of 的使用對象,它們並無尺度大小和意義輕重上的差別,史蒂文斯正是在表現自然中的和諧狀態的時候采取了這樣壹種平行的結構。

黑色的統治

夜晚,爐火旁,

灌木叢的色彩

和落葉的色彩,

重復自身,

旋轉在屋子裏,

就象葉子自身

旋轉在風中。

是的:但濃密的鐵杉的色彩

闊步而來。

我想起了孔雀們的叫喊。

它們尾翎的諸色

仿佛葉子自身

旋轉在風中,

在黃昏的風中。

它們席卷了屋子,

正如它們從鐵杉的枝頭飛下

落在地上。

我聽到它們叫喊----孔雀們。

那是對抗黃昏的叫喊

還是對抗葉子自身的叫喊----

葉子旋轉在風中,

旋轉如旋轉在

火中的火苗,

孔雀尾翎般旋轉

轉入響亮的

鐵杉壹般響亮的火中

並充滿孔雀們的叫喊?

或者,那是對抗鐵杉的叫喊?

我看到窗外

行星們如何聚集

就象葉子自身

旋轉在風中。

我看到夜晚如何而來

闊步而來就象濃密的鐵杉的色彩。

我感到害怕。

我想起了孔雀們的叫喊。

六首詩之後,第壹人稱終於在《黑色的統治》中出現:“我”在黃昏轉入夜晚的時候冥想聲音和顏色,最終感到強烈的恐懼。詩中的場景是人類休息和回憶的場所----室內的壁爐旁,經驗和想象在這裏旋轉聚集,並席卷了屋子,而最後壹節裏窗子和行星的出現把這壹切推向廣闊的空間。這首詩的寫作早於前六首(發表於1916年),單獨的句子中的意象相對平易,但它們回環往復,最終讓這首詩具有更大的力量,成為《風琴》中的名篇。

題目是“黑色的統治”,即夜晚的顏色的統治,也暗指火焰最終的熄滅。葉子在風中的旋轉(turn)之下隱藏了葉子顏色的轉變(turn)。在旋轉和重復中,色彩和葉子都不是實體,“我”的面前只有爐火,也許正是火苗的閃動造就了“我”頭腦中旋轉的色彩。但濃密的鐵衫暗黑的力量並不旋轉,而是闊步壓上,在這種壓迫之中響起了斑斕的色彩的叫聲――孔雀憑空出現,匯集諸色並且反客為主。但孔雀為對抗什麽而叫喊?兩個問句給出了不同的方向,推動幾個基本意象繼續旋轉。這時候“我”看到窗外行星的聚集,意識到我們居住的星球也在其中旋轉,它們其實跟葉子壹樣,最終也會被黑色吞沒。恐懼在聲光色彩的層層鋪墊之後爆發,最後出現的孔雀的叫喊似乎透出了人類的聲音。

海倫·文德勒認為這首詩與前壹首詩在結構上形成對立,《瑪麗娜公主》用同壹個介詞建立平行結構,而這首詩用各種介詞展示出名詞之間所可能有的關系(of, in, like, by, over, from, to, against, as), 但最終這些名詞對外在的黑夜的力量無能為力。布魯姆則指出這首詩中的黑色與雪萊的《西風頌》中描繪的落葉的多種色彩相對抗,落葉的“重復自身”因為黑色最終的統治而應當被讀作“未能重復自身”。孔雀們的叫喊如果是對抗葉子的轉動,那麽這種叫喊對抗的就是“變動”,然而變動的最終結果將會是死亡 ,所以第二個問句實際上包含第壹個,在第二個問句中叫喊對抗的是鐵杉的顏色,即死亡的顏色。布魯姆認為,如果這首詩到這裏就結束的話,那麽它看上去會很象意象派的詩歌練習,而且是被吸收到拉福格或者早期艾略特的模式中的雪萊式的悲歌。然而第三節讓這首詩的境界更上層樓。

我看到窗外

行星們如何聚集

就象葉子自身

旋轉在風中。

這四句呼應著柯勒律治的《悲戚頌》(Dejection: An Ode),在那首詩中柯勒律治看到窗外風暴前的西邊的天空,眼睛裏壹片空虛茫然。而史蒂文斯眼中看到的是他自己(也是雪萊的)關於落葉的比喻,用布魯姆的話說,“巨大的洞察把宇宙收縮為壹個隱喻”,然而之後是另壹種非常不同的修辭:

我看到夜晚如何而來

闊步而來就象濃密的鐵杉的色彩。

我感到害怕。

我想起了孔雀們的叫喊。

在這裏“濃密的鐵杉的色彩”被用於壹個復合的比喻之中,最後是夜晚闊步而來,把最後幾行的修辭之音提到壹個“近乎天啟的高度”。最後出現的恐懼來自於觀看(“我看到夜晚如何而來”),這種觀看同時容納記憶中的聲音,它跟“我看到窗外/行星們如何聚集”的觀看是分離的。在布魯姆看來,這首詩中最可怕的地方在於詩人把外物內化的最終結果是內化了死亡。這是深刻的看法,但也令人不寒而栗。

這首詩中的色彩和聲音都處於不斷的“重復”狀態,如果葉子未能重復自身(如布魯姆所說),這代表色彩最終被黑色統治;然而“孔雀的叫喊”在詩中處於回聲的狀態,當詩人意識到黑色的迫近,這種回聲仍然能夠重現,所以最後的問題也許是“孔雀的叫喊”是否能夠重復自身,史蒂文斯臨終前用另壹首詩(Of Mere Being)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雪人

人必須以冬日之心

去細看霜華

和積雪的松枝;

而且要冰冷了很久

才能凝視冰茬蓬松的刺柏,

和壹月陽光遙遠的閃耀中

粗放的雲杉;而不去想

風聲中的,疏葉聲中的,

任何悲痛,

發出這聲音的土地

充滿了同壹場吹息在

同壹片空曠之地的

為聽者而吹的風,他在雪中諦聽,

而且,全無自己,無視不在那裏的

壹切,並凝視在那裏的空無。

這首詩是史蒂文斯最常見於選本的作品之壹。中國讀者對詩中的意境並不陌生,而且可以找出壹些我們的傳統中的例子與之比較。我們看到“a mind of winter”(冬日之心)的時候會很自然地聯想到金農(冬心),而最後壹節的感覺與陳子昂的“茫茫吾何思,林臥觀無始” 也有些近似。這個“無始”來自於莊子的“彼至人者,歸精神乎無始,而甘冥乎無何有之鄉”,跟這首詩中雪人最終的精神狀態頗可比照。此外,不少西方人也喜歡用流行禪宗的壹些觀念來詮釋這首詩。

但如果我們仔細看這首詩,就會發現這首詩裏有壹種中國詩裏少有的徹底的冷酷。愛略特的《玄學派詩人》和這首詩在同壹個月發表,有趣的是,史蒂文斯在這裏寫的剛好就是讓愛略特不能接受的感覺與情感的分離。

全詩實際上只用了壹句話,“粗放的雲杉”的分號之後,九行壹氣呵成,而翻譯中的3,4節之間明顯停頓了壹下。 前兩節是平行的結構,乍看似乎就是賞雪之作,如果按尋常的寫法發展下去,也無非是對自然景物和詩人的精神狀態進行壹番粉飾――寫了雪滿山中,松柏常青之後,隨之而來的通常是詩人的自命清高。但史蒂文斯起筆就不同凡響,這裏的兩個動詞顯示出“觀看”的不同層次,“細看”(regard)是具體入微的觀察,同時提示觀看的主體與客體有明確的界限, 而“凝視”(behold)則有強烈的主觀色彩,提示出觀看者的積極的入迷的狀態。細看的是近處的雪景,凝視的則是更開闊的視野中的雪意。然後這首詩進入了連續而果斷的推進,它首先把人在殘葉飄零的風聲中可能引起的情感反應摒除在外,前兩節的觀看者在第三節裏成為壹位傾聽者;發出聲音的這片土地被大風吹徹,傾聽者最終又變為凝視者,他的眼中沒有任何不在這裏的東西,這裏只有壹片空曠而沒有任何人為附加的意義。他最終凝視的對象是“什麽都沒有”。我們再回去看前兩節,它們似乎已經被後面的九句所覆蓋,雪的“白色的統治”最後變成了凝視者眼中的壹片透明。這首詩的最後兩句連用三個nothing,不易翻譯成中文:

And, nothing himself, beholds

Nothing that is not there and the nothing that is.

翻譯中用的辦法是把“behold nothing......and the nothing”拆成“無視......並凝視”。如果以文言來譯,大概是“目無外物而視空無”,但需要解釋這個“外物”是此地之外的東西。 值得註意的是,史蒂文斯這裏寫的壹直都是nothing,而非更加有玄學色彩的nothingness,所以原詩要比翻譯更直接有力。

讀完這首詩,我們仍然對題目有所疑惑:詩中的“人”(非常虛化的one)和最後壹節中的“他”,究竟是雪中的人還是雪人?“他”顯然具有生命,知覺和心智,但又似乎是壹個由nothing堆起來的雪人。庫克再次別出新裁,她說雪人是不怕冷的,跟北極熊壹樣,雪人在冬天並沒有什麽悲傷可言。愛斯基摩人和印第安人都有大量關於“變身”的傳說,它們和這首詩壹樣展示出人在轉變中的時刻。

詩人自己認為:這首詩中的人物“與現實合壹以理解和享有現實”。這首詩裏有史蒂文斯詩歌歷程中的第壹種境界,即把意識的對象縮減為他所謂的“第壹觀念”(the First Idea)以避免錯覺和虛幻。而第二種境界是對第壹種境界的反省, 發現它不適合人類居住其中,因為人類生活在“第壹觀念”之中就會和動物生活在它們的自然中壹樣缺乏自由的意誌。第三種境界是詩人對“第壹觀念”進行“再想象”,重構現實和自我,進入最高虛構。這種最高虛構的結果不是某種詩歌類型,而是壹種新現實,它的產物是壹個新的詩性的自我,這壹境界在史蒂文斯的後期作品裏有全面的體現。

這首詩裏的雪人的冰冷氣質,有時候會出現在史蒂文斯本人身上。哈羅德·布魯姆年輕的時候曾經去聽史蒂文斯朗誦,當詩人走進會場,布魯姆頓時感到全場的氣溫下降了20度。

我叔叔的單片眼鏡 華萊士·史蒂文斯作 王道士譯介

“天空的母親,雲霧的女王,

噢,太陽的權杖,月亮的王冠,

沒有什麽,不,不,絕沒有什麽

象兩個攻殺的詞語撞擊的鋒刃。”

就這樣,我用絢麗的詩韻嘲弄她。

或者說,我是在嘲弄我自己?

真希望我是塊石頭,但有頭腦。

思想噴著泡沫的海,再次把她

這些賊亮的泡泡兒,偷冒出來。

隨後,來自我體內更鹹的水井

深處的上湧,爆出水花般的音節。

紅色的鳥兒,飛越金地板。

在風,氤氳和羽翅的歌隊裏

他是尋找席位的紅鳥-----找到的瞬間

他會搖身,傾瀉壹陣暴雨。

我要撫平這布滿皺褶的東西嗎?

向壹群繼承人問好,我是壹個富翁;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也向春天問好。

歡迎的歌隊,竟為我唱起驪歌。

春天再也不可能越過子午線了。

可是妳,卻被奇聞軼事保佑著,

假裝相信,壹種星光四射的知識。

那麽,坐在山中池畔,古老的

中國人梳妝打扮,或在長江上

精研胡須,他們是否並無所求?

我不想去演奏,歷史的降音階。

妳知道,喜多川歌磨的美人們

在她們會說話發辮中探索愛的目的

妳記得巴斯溫泉中高聳如山的頭飾。

呀!自然中竟未留下壹縷卷發,

莫非所有的美發師都白活了嗎?

為什麽,對這些勤奮的鬼魂毫無

憐憫,妳雲鬢紛亂地從睡夢中走來?

甜美無瑕的,生命之果,似乎

全因自己的重量而落向大地。

當妳還是夏娃之身,如今已酸澀的果汁

未經品嘗地,清甜在果園的極樂中。

蘋果,和所有的骷髏頭壹樣,適合

成為幫助我們理解圓形的書,

它和骷髏頭同樣出色地成形於

走向腐爛,重歸土地的東西

但它另有特長:作為愛的果實

它是壹部瘋狂到無法閱讀的書,

除非壹個人讀它就是為了打發時光。

西方的高天,燒著壹顆暴怒之星。

它被置於此處,為的是火焰般的小夥子

和他們身邊甜香彌漫的處女。

愛的劇烈,與大地勃發的生機

***用著壹個尺度。在我想來,

螢火蟲迅疾帶電的敲擊

漫長地嘀嗒著又壹年的時光。

可妳呢?當妳最初的形象

展現妳和壹切塵土的聯系,請記住

那些蟋蟀,如何在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