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的鐵人在沙漠行走，以雕像的步伐丈量時空
無形的鎖鏈在她的周圍破碎，散落成聖所的噴泉
這是她的真身。她的隱匿之地。
壹只手打開塵封壹個世紀的時間囊
在密密麻麻的數字之間，在末日與新生的纏繞中
理出壹個秘密。壹個約定。壹只手的虛空
她看見閃著藍光的精靈嘴裏銜著壹塊彩色的石頭
壹匹馬奔跑在銀河用聲音抓住空氣 我必須穿過重重沙漠，穿過大橋
來到這裏——昔日的妳美好依舊
地圖太小，世界太大
我已經習慣用手握住妳的變與不變
妳睡在我的詞典裏，我用駱駝草把妳弄醒
我們默默地生長，像冬天越積越厚的雪
盡管有的人不相信，但雪人是我們的證人
我們相信孩子，因為他們離上帝最近
我們融化時，太陽是我們的證人 妳說妳想成為阿喀琉斯成為赫克托耳成為英雄成為格薩爾
妳說其實今晚妳只想成為壹條魚
夜晚用樹汲取正午的強光
讓日神與月神靠到最近
妳擁抱我，像攬起壹面虛空的鏡子
壹顆藍色的星裏，壹萬顆星閃耀
壹朵雲裏，壹萬朵雲飄浮
我身上的小精靈打開眼眸
深淵的光輝，淚的晶體
壹片片飄落的樹葉刻上玉的質地夢的肌理
風與塵埃壹起飛升，流過無數紀元
靜臥的那片藍不過是神靈的衣缽
我們還要執拗地在妳我之間找到靈魂
今晚，所有憂郁的嘴都在呼喊
今晚，所有孤獨的臉都在海上哭
無窮無盡無邊無際的青海湖
把我們的昨天拿走
又把酒、鹽、淚和血灑進我們的今天、明天 壹個呼吸緊貼著深入另壹個呼吸，在夢裏
壹首敘事詩的節奏在仙祉的幻象裏張弛有度
她在他的場景出現，披著鮮花綠草，藍天拱門
他以不同尋常的方式陶塑壹個幸福的形狀
為轉動而轉動。當他停下，也是為了繼續
他在她的內部飲酒如同沙漏在風中吮吸天空的藍
他和她堆砌散落的沙子猶如推倒童年的積木城堡
白色的樺木與常春藤點綴著他們的聖園
樹葉搖動長笛與魯特琴的雅歌
黑色的人物彈起黃色花蕾的快樂褐色植物的憂傷
壹個隱藏的主題像蝴蝶的翅膀帶著透明的空氣融入其中
柔美的腰肢被壹雙手托舉，溢出紅色高腳杯的芬芳
吸管晃動波光的暗語，壹盞打開的燈將要沈睡
茂盛的夢在他們的頭發上纏繞，冬季的皺紋雪壹樣消失
他們坐在臂彎的月亮上蕩著秋千摘取星空的花環
沒有閃電沒有雷聲的夜晚，他們是壹個人
壹樣的呼吸壹樣的影像，滑進大海的光明與黑暗
破曉的火焰讓早晨變得新奇而又陌生
取代太陽升起的是她眼裏的飛魚 手摸到壹個點
這裏是街心花園
身體的中心。世界的中心。
就是這壹點，就是它
腦幹，耳朵，眼睛
和萬物的神經中樞
妳的手摸到我的心
摸到我的童年，青年和老年
摸到花園唯壹的出口
唯壹的入口。它們之間
是壹條和妳壹樣長的甬道
通向壹塊和蝴蝶蘭壹樣香的墓地 時空的抽搐與畫中的我
壹起感應凱爾納克神廟的寂靜
夕陽籠罩著巨大的柱群與方尖碑
光線漸漸暗下來。壹只聖甲蟲爬到我的身邊
它是從楔形文字上掉下來的嗎？
時鐘指向18點。妳在雜草叢生的黑暗中
隱藏自己。我又壹次進入塔門。
像柱上的圖騰讓我心跳加速
我走向聖湖。水中的倒影照出紅色的臉
妳說：“真美！”
時鐘指向19點。那只聖甲蟲
爬出來。從草原、高山、沙漠、叢林
它的孤獨就是我們的立場
我們的藏身之地 1
黑夜用眼睛脫掉城市的衣裳
深入街道的動詞開始變綠，變濕
吠叫的鬃毛狗把小區凝固成壹個靜物
玻璃上的樹影帶著海底化石的密度
像柔軟的天鵝在水面上留下劃痕
秋千架沖破白天的故事撞擊縈縈回回的雲
他們攤開畫布，開始畫晨昏，晴雨
烈日，暴風。壹個動作從勾到勒
從皴到擦。從山巒到大海。從腹部到背部
在無聲中傾聽峽灣的收縮與擴張
挺立在小區池塘的荷花閃耀在夢裏
他們的幻影把抽象還原成天國的形狀
在肉眼看不見的畫裏存在
在許許多多的死者與生者之間存在
2
我在低分辨率的文字中看人
在高清晰度的圖像裏看城市 那條河流壹定源於東方，也源於西方
黃色皮膚的神在春天的海域遊泳
銀光閃閃，白色的雲層
天空之火的舞蹈在酒杯裏的反像
壹只手蒙住我的雙眼。我看見壹朵雲遮蔽了天空
遠古神話裏金色的風吹拂，潘神吹著自制的蘆笛
國王攻占城池，烈馬吞下牧場
燃燒的旌旗與肚子裏的春天是未來電影的細節
而今天是壹個大的創作
跳動的心電圖上，壹根紅線連通教堂內的金屬芯片
摩羯座的夜晚從未像今天這樣明亮，壹路狂奔
點燃感嘆號壹樣的燈火
明天，黎明的鐘聲引領我們回到我們的起點
也是終點：小屋，壹葉浮舟，十字架
玫瑰園裏的壹方青冢，青冢上的雪 “路穿過記憶和死亡……”
筆鋒經過的地方，綠樹與頭發纏繞在壹起
竹板房內：瓷器的顫抖在妳的手上
喉結與筆桿的停頓是必要的
下咽的水在宣紙上浸染出致命的壹筆
再喝下壹口黒——
為了吐出壹些白
黑色喜歡白色，就像老人喜歡小孩
有形喜歡無形。壹個點展開的平行線
透過從大地生長的竹林的柵欄
在天空成為雙子星座 正午，我夢見自己在木樁裏腐爛
我看見身體被魔術師切成兩半
分裂的我，復數的我
大地與天空，飛蛾與火
鷹隼在海灘的魚的內臟爬行
壹個軟體動物的回鄉之旅
像綁在桅桿上的奧德修斯
史前的酒色大海盛滿災難
當妳用手指畫出我的耳朵
——轉動紅色的經輪
飛翔的話語如同神明的預兆
幸福之軸在自然的樹上打撈陽光
藍色的大海從夢中滑過
我看見春天隨風起舞
在金色的正午抽出沈甸甸的綠 樹液從樹幹流出來
壹個垂死的人
在充滿磨礪的痛苦的復活中
發現自己蒲公英的童年
握住壹個等待的長度
壹個夜晚。宇宙的黑夜
使太陽變形。宙斯，金雨
天鵝，風車，山鷹，彩虹
橢圓形黃昏進入黎明的構圖
壹些原始的情節抽象出來
壹個深呼吸：許多個2011疊在壹起
如祭司手裏的轉經筒，沾滿酥油
風穿過壹間古舊的小屋
穿過蛛網上壹層層的絲線，氣膜
壹個吉普賽女人閉著眼睛
喃喃自語。墻壁上的雨水漏痕
如壹張撲克牌上的臉
旋轉的雞尾酒。蛋糕開始融化
放松的肌肉。壹個移動的帳篷
在它離去的時候又轉過來
把樹圍住 她乘壹輛四輪馬車，精通修辭術
在遠古的煉丹爐抽取玫瑰香精
時光的灰燼還原出膠片的光澤
呼吸吐納中剔除硫的毒性
她足夠勇敢，勇於承擔責任
努力要做成壹件事
他騎壹匹棕色的駿馬，揚鞭長嘯
馬背上馱著天庭火神的夢
眉宇間的列國越過沙丘蕪草
美人的笑影與笛聲才是江山
黑夜，他的眼睛是狼的眼睛
白晝，他像壹個英雄壹樣生活
她躺在壹個神話裏
伸展出花園與瀑布，壹天比壹天快樂
壹天比壹天清新
他是神話的主角
巔峰男人混沌騎士
他們的美，正變成世界的壹部分
山頂的針葉林
太陽吻著雲杉的影子
在壹條綠色的擺裙上跳舞 關於我們的壹切都很小
小得像春天的篩孔
小得像玉米的壹粒果實
我圍著果實跳舞
我拿著篩孔看海 1
從藏經洞出來
我收到壹條短信
說本拉登已被美軍擊斃
我感覺是本拉登
把我從洞裏推了出來
壹個踉蹌
天忽然暗下來
2
樓蘭王國在我的枕邊燈火通明
滿腦子的黑夜從我的脖子上掉下來
帽頂上的翎羽隨著樓蘭新娘舞動
胸部的毛線毯鼓起
在蜂蜜中飛行的小蟲哼著西域人的小調
吃著他們的絲綢
我看見我的羊皮靴被壹個女人拿走
她有著高高隆起的鼻粱，大眼睛
圍著壹條紅色的披肩
梳著壹條長長的發辮
3
“壹天，螻蛄進攻我們的家園
人們棄城而去。我留下來等我的男人
他沒有來。”
樓蘭新娘的話讓我想起玉門關口的屍骨
頭顱旁羯鼓的碎片
碎片發出的古銅色的光
帝國疊金的繁華下面
鋪著她為親人趕制的棉被
塊塊白絮硬化成那些受了重傷的人
四千年春風骨灰壹樣吹過
淹沒了壹座城池，壹個部族
卻吹不滅她那雙黑洞壹樣的眼睛
“不死，更不瞑目！”
鬼魂也有家。壹張氈布地圖上的褐色箭頭
壹片貝殼。淚水流成的羅布泊
把自己擰幹，濃縮，提純
“沒有等的愛不是真愛。”
壹把鑰匙的話總有人信 ﹡荷葉上的水是克利從突尼斯歸來後
經過蒸餾散落的露珠，他把筆浸入畫布
跳進地中海。這個大寫字母為M的海
壹半是藍色，壹半是橙色
﹡塞尚，壹塊結晶的堅實的冰
陽光下的透明體，壹邊出現壹邊融化
融化為水。從地核挖出的水又滲透到地核
觀看塞尚，最好的角度是在太空，在隧道
﹡馬蒂斯的筆觸經常從植物花瓣裏流出來
少婦們邊散步邊說著花園的清新鮮美
草地上，馬蒂斯用常春藤與花編織秋千
小孩子正排成長長的隊，輪流晃蕩
﹡畢加索是毛發裏的汗水，帶著狂野的溫度
從壹個畫室到另壹個畫室，從動物園
到兒童樂園，從美女到野獸
在沖脹的彩色氣球崩裂，蒸發
﹡蒙克，帶電的霧，睫毛上的小刀片割開眼的看
在顯微鏡下觀察水的破碎。病中的仙女
用旋轉的十字架作成飾帶。狂歡節與追悼日
在伐木的雪道上跳舞。冰川和森林的信使是壹個人
﹡萊熱，把冰冷的鋼鐵金屬的身體
放進熱空氣。火車頭蒸汽機裏的水
溶鐵的溫度在手表壹樣的心臟周圍浮動
石像與稻草人用同壹種材料做成
﹡德拉克洛瓦踏著板塊的核變到達油彩的盡頭
油彩的盡頭是另壹種水：風中之水
陰陽翻滾的激浪呼嘯著穿過大氣
在傾斜的銀河與來自地心的巖漿中
﹡燧石的肩，管風琴的手
米開朗基羅摘取月亮之光的水
為人類創造大海、藍天
創造方舟、木鳶，巨人、上帝
﹡冬天的夜溫柔，寧靜
莫蘭迪輕輕走進牧羊人的夢
杯子，罐子和瓶子上布滿了雪花
沈睡的湖在冰凍的天幕蘇醒
﹡黑色森林裏壹個紅色的幽靈
與彩雲、花豹、黑蟒、綠葉、盧梭
傾聽遠古地下樹根的延伸，觸摸生死的邊界
敲打出閃亮的星星，落進泉眼
﹡梵高在太陽的心臟，噴湧著
火焰的水
無聲的呼吸點燃整個宇宙
像壹千個太陽壹樣明亮
﹡珂勒惠之，在最後的歲月通過眼淚
把這個世界的眼睛擦亮。用血
通過粗線條的動脈，讓這個世界不再無力
不再蒼白。血，流出的是黑的血塊 向下是為了上升。在天地之間
在遠方與近處之間，有壹片綠地
牧羊人把生命與數字連在壹起
壹朵白雲裏的壹群羊。壹只鳥的壹棵樹
太陽。月亮。星星草。地平線。
伊甸園裏的木鐘滴答出生命樹的水源
在那裏，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
陶罐把自己奉獻給了時光與泥土
又以男人、女人、土豆的形式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