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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第五集東山再起

畫外音:上壹集講到神宗皇帝覺得新、舊兩派人物應該同時任用,而且蘇軾人才難得,不忍埋沒,親自下令把他從湖北黃州調到京城開封附近的汝州任職,這似乎意味著蘇軾的仕途有所轉機。而在這個時候,蘇軾卻偏偏決定要去見他昔日的政敵、早已閑居江寧的王安石,蘇軾的舉動似乎讓常人難以理解。當初,王安石位居宰相,大力推行改革變法,而蘇軾堅決反對,二人在政見上勢不兩立,因此蘇軾在仕途上也屢遭排擠、歷盡坎坷,那麽蘇軾為什麽要見自己的政敵呢?兩個人見面後將會是怎樣的壹番情形呢?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副教授康震,追溯歷史,講述文學家蘇軾的宦海生涯。系列節目蘇軾第五集《東山再起》正在播出,敬請關註。?

康震:上壹集我們說:宋神宗將蘇軾由黃州團練副使改判為汝州團練副使,汝州就在現在的河南臨汝。那麽我們上節也講了,這個代表著他跟宋神宗之間在政治上達成了某種默契,但是要真正的開始走出這個政治陰影,蘇軾還必須要再去見壹個大人物,這個人是誰呢?就是王安石。王安石是革新變法的領袖,但是他跟蘇軾壹樣,在漫長的革新變法之路上也是歷經了坎坷和波折,從宋神宗熙寧三年到熙寧九年這六年當中,王安石先後兩次被任命為宰相,又先後兩次被罷免宰相。那麽這個原因是很復雜的,那麽應該說,在這個過程當中,他自己親手任命的壹些親信背叛了他,他33歲的兒子又先他而去,種種政治鬥爭的打擊折磨以及他老年喪子的這種悲痛,讓王安石萬念俱灰,他給皇上提出請求:再也不幹這個宰相了。所以他到晚年的時候就退隱江寧,就是現在的南京,住在了半山園,從此不問世事。王安石他的這個生活經歷在政治風波中的經歷跟蘇軾壹樣,也充滿了波折,我們說憑心而論,王安石厲行變法,想要富國強民,這是對的,而且王安石也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最偉大的政治改革家和政治思想家之壹,那麽他所推行的革新變法由於種種的復雜的原因,並沒有達到他預想的壹種效果,沒有取得預想的成績,這並不等於說他推行革新變法就錯了。王安石革新變法的悲劇不是他個人的,是整個北宋王朝的壹個悲劇。

畫外音:蘇軾反對王安石暴風驟雨式的革新變法,主張變法應循序漸進,因此遭到王安石政治集團的排擠和打擊,蘇軾也因此在官場上風雨飄搖、歷經磨難,但此時王安石已風光不再,閑居在江寧。而蘇軾的命運似乎略有轉機,那麽蘇軾為什麽要見早已失去宰相之權的王安石呢?他是想了斷恩怨還是另有玄機??

康震:蘇軾這次能來江寧,應該說在主觀上還是有現實的政治的考慮的,為什麽這麽說呢?我們說妳可以算壹個帳,蘇軾離開黃州的時候,當然是個好事兒,但我們前面曾經說過,他也是壹只驚弓之鳥,離開黃州以後確實到了汝州,下邊的路怎麽走?宋神宗當年才33歲,他都47歲了,按正常的算法,他還將在很長的壹段歷史時期內處在宋神宗的統治之下,所以他必須考慮自己未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政治前途,王安石的確現在已經不是宰相了,兩次都被罷免了宰相,但是在宋神宗的治下誰又會能預料它不會第三次做宰相呢?即便就是他不會再做宰相,但是王安石作為改革變法的思想領袖,它的影響依然是非常之大,它的那些部屬部下還遍布朝野上下,所以,王安石這三個字已經不單純指他壹個人,而是壹種政治力量。?

那麽無論出於對自己的政治前途的考慮還是對自己的家人對自己的孩子的考慮,蘇軾都很有必要來壹趟江寧,這兩個昔日的政敵,如果見面了的話會是壹種什麽樣的情形呢?六月底,蘇軾的船到達了江寧,那麽當蘇軾站在江邊,看著王安石騎著壹只小毛驢兒慢慢朝他走過來的時候,他感覺王安石的變化很大,那個昔日雷厲風行的宰相,現在顯得神情落寞,更像是壹個孤獨的老人,此情此景讓蘇軾看到之後,心裏邊既是酸楚又是感動,又有壹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就好像五味瓶子打翻了壹樣,他趕緊就迎上前去,王安石也下了鞍子,兩個人快步走到壹起,就像小說上經常描寫的那樣:兩個偉大的人物、兩雙溫暖的大手緊緊地握在了壹起。這次會面是很艱難的,蘇軾先開了口,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蘇軾今天竟敢穿著壹身便裝,鄉村野夫的便裝來拜見大丞相。王安石握著蘇軾的手,朗聲大笑,他說什麽呢?說這些繁文縟節,這些瑣碎的禮節難道是為妳我這樣的人設置的嗎?那言下之意就是說我們之間的恩怨,都是關乎國家天下和社稷大事的恩怨,至於我們私人之間,毋寧說更是壹對相知的好朋友。有兩句詩說得很好,叫做“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壹笑泯恩仇。”現在,63歲的王安石和47歲的蘇軾並非兄弟,豈但不是兄弟,曾經還是面對面的、彼此攻擊的政敵,他們之間有很多的恩恩怨怨,但是這許多的恩恩怨怨從來都沒有過個人的私利的恩怨,他們的恩怨都是為了天下之功利而要爭個是非曲直,而且作為當代的大政治家、大文學家、大思想家、大學者,他們互相之間其實又是文學、哲學包括史學方面的知音。我們以前只註意到了他們在政治上的某種對立,但很少有人想到其實作為兩個學者,兩個天才的詩人,他們也有著傾慕對方的那樣壹種深情。

畫外音:據史料記載,蘇軾與王安石的關系非常微妙,作為壹代文學大家,他們都是品德高尚、才華橫溢的時代精英,彼此都很欣賞對方,他們截然對立的不過是政治觀點政治立場罷了。如果蘇軾是個只算計升官而毫無政治立場的人,他肯定不會在仕途上接連受挫。而王安石如果只是壹個迫害異己、毫無政治品德的人,那麽他在“烏臺詩案”中就不會上疏皇帝,解救蘇軾。現在,這兩位昔日政敵,在布衣式的平等交往中見面了,那麽,經過壹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他們之間會有怎樣的交流呢?與其他從政的文人不同,蘇軾盡管在仕途上浮浮沈沈,但他始終不曾消極落拓,而是對國計民生始終保持著積極的熱情。王安石固然不再是宰相,但他的政治影響力依然存在,那麽這壹次見面,壹心想在仕途上東山再起的蘇軾從王安石這裏到底得到了什麽呢?

剛才說到:蘇軾見到了已經辭官隱居的王安石,他們各自在經歷了宦海沈浮之後,終於冰釋前嫌,友好相處。那麽在接下來壹個多月的朝夕相處中,蘇軾究竟如何重新認識已經遠離官場的老宰相呢?

康震:在隨後的壹個多月跟王安石的交往當中,蘇軾逐漸看清楚了王安石到底是怎麽樣的壹個人,那麽他見到的王安石是壹副什麽模樣呢?舉個很小的例子,有壹次他跟王安石談起過去朝廷裏邊的壹些是是非非,談完了以後,當時談得挺帶勁兒的,話音剛落,說完之後,王安石不無猶豫地又不無憂慮地跟蘇軾說:今天咱們倆說的這些話,出自老夫之口,入於子瞻之耳,可千萬不要再跟任何第三方提起,他已經給政治鬥爭整怕了,這哪裏還像是當年那個敢於沖決傳統的桎梏,大刀闊斧地要進行天翻地覆改革的那個王安石,壹點都不像了。所以蘇軾在詩裏邊很感慨地這麽寫道,怎麽寫呢?“騎驢渺渺入荒陂,想見先生未病時。勸我試求三畝宅,從公已覺十年遲。”什麽意思呢?退休晚年在家的老宰相王安石,壹臉的病容,騎著壹只小毛驢,孤獨地走在荒野當中,再也不復見到當年的風采,老宰相見到我,勸我就在江寧這個當地,不如買上壹些田宅,就此安家,兩個人做鄰居算了。我想想覺得要是早早十年,我們比鄰而居該有多好啊。應該說,就是這次江寧的會面,確實讓蘇軾對王安石和自己的關系有了很新的壹個理解和了解。譬如說吧,以前他對王安石也很有成見,老覺著王安石跟自己作對,對自己有成見,其實不然,除去政治上的那種對立的意見之外,王安石是非常欣賞蘇軾的,蘇軾被貶黃州以後,每當有人從黃州路過江寧或者到江寧來,王安石總要問他說:最近子瞻有沒有什麽妙語啊?因為他知道蘇軾的俏皮話太多了。有壹次,蘇軾寫了壹篇新文章,很快就傳到了江寧,來的人把蘇軾這篇文章交給王安石,當時正是天色是黃昏,王安石等不及家人點起蠟燭點起燈來,就在屋檐底下拿著這篇文章,就著黃昏微弱的光線壹口氣讀完,邊讀邊說:哎呀,子瞻真是人中之龍啊。他的評價是很高,可他說話也得小心點,這裏邊用了壹個“龍”字,前邊整蘇軾的黑材料的時候,有的人就說蘇軾的詩裏邊是有“龍”的,可見他對蘇軾的文學的才華是相當地看重,蘇軾跟王安石在江寧待了前後有壹個多月,走了之後,妳猜王安石對蘇軾是什麽樣的評價,他對身邊的門客說:不知再過幾百年後,方能再出蘇軾這樣的人物。所以政治上的壹時的成見和對立的意見,那是暫時的,像這樣的評價,那是對壹個人長遠的長久的評價,是很容易烙在後代人的心中。

畫外音:蘇軾與王安石的會面平和友善,他們以開闊的胸懷、廣博的才學化解了多年來彼此的恩恩怨怨,自古文人相輕,而他們卻成為中國文學史上文人相親的典型,那麽通過這次會面,遠離官場的王安石,對於始終想在仕途上東山再起有所作為的蘇軾會有怎樣的影響呢?蘇軾對於王安石的為人和學問又會有怎樣新的評價呢?

康震:以前蘇軾覺得王安石有學問,可是這些學問有時候難免標新立異,我們還能記得:他老諷刺那個水波的“波”,王安石說是水的皮兒,他就說滑冰的“滑”是水的骨頭,諷刺王安石。這壹次他見識了,蘇軾有兩句詩,這兩句詩是什麽呢?“凍合玉樓寒起粟,光搖銀海眩生花。”什麽意思啊?壹般人很難看得懂,以為是形容冬天的壹般的景色,他拿去讓王安石看,王安石壹看就明白了,說妳這裏邊用了兩個道家的典籍裏邊的典故,哪兩個典故呢?在道教的典籍裏邊,用玉樓來形容人的雙肩,用銀海形容人的兩只眼睛。兩句詩的意思是在冬天的時候把人凍得肩膀都縮起來了,“光搖銀海”那個光線讓人的眼睛都感到炫目。這個意思本身很樸素,但是妳要不了解這兩個典故,妳以為說的就是玉樓,說的就是銀海,其實指的是人的肩膀和眼睛。蘇軾不得不承認,自從這兩句詩寫出來,還沒有壹個人知道這裏邊藏了這麽兩個典故,他得承認王安石是有真學問的。

宋人寫詩是靠學問為詩,那詩裏邊藏的都是壹個壹個的學問的小包袱,就等著妳來把它打開呢,沒學問就打不開,打不開就不知道它什麽意思,不知道它什麽意思妳就沒學問,人家的詩妳就沒看懂嘛。

以前蘇軾覺得王安石這個人固執己見,死牛筋,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對不對?有時候真是令人生厭,其實這次壹看,也不盡然。譬如有壹次他跟王安石討論當前的政治形勢,他就對王安石說:妳這個政治影響力很大,對現在政治上實行的壹些不恰當的舉措、壹些弊政,妳應該勇敢地向皇帝向執政者提出意見來。王安石說:妳看,我已經告老還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好說三道四。實際上他是心裏邊有點怯,害怕攪到政治鬥爭裏。蘇軾聽了以後很不高興,說妳這個話講得不對,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是做大臣的以尋常之禮對待國君的態度。為什麽呢?因為國君對我也只不過是尋常之禮嘛,可妳不壹樣啊,宋神宗當今聖上是怎麽對妳的?那是以非常之禮來對妳,妳就應該以非常之禮,非常地盡心盡力,來對待當今聖上,所以妳應該去做,而且要做好。要擱以前王安石的性格,壹拍桌子,妳說我呢妳,妳不看看妳自己!妳有資格說我嗎妳?但現在王安石不是這樣,他很誠懇地道歉,說妳說得太對了,我壹定把妳的這些意見如實地轉告當今聖上,他也能聽取別人的意見,只不過以前因為妳老戴著有色眼鏡,戴著個紅色的眼鏡,妳看他全身就是紅的,戴個藍色的眼鏡,他全身就是藍的,今天戴了壹個什麽呢?戴了個透明的,才發現他身上是五顏六色的,什麽色兒都有,挺好的壹個老頭兒。

更重要的是這壹次蘇軾跟王安石的會面,雖然不像現在國際社會間政治家們壹見面總要簽個備忘錄,總要簽個什麽協定,然後完了也不遵守這些協定。關鍵是這次會面是壹個融洽的標誌,這是最關鍵的。蘇軾後來給王安石寫了壹封信,在他離開以後寫了壹封信,信裏怎麽說呢?“某遊門下久矣,然未嘗得如此行,朝夕聞所未聞,慰性之極”這句話耐人尋味,怎麽說呢?他說我很久以來,就想在妳的門下遊學,壹直沒有機會,這次跟您做長久的交往之後,我才發現您的很多的教誨使我受益匪淺,太榮幸了,相見恨晚。妳要知道古人說遊學門下,那意思就是要做他的學生。這個表態裏邊有客氣話,但是也有某種讓人感覺意味深長的成分,這是壹種和解的語言。其實我們都知道他們兩個都是歐陽修的學生,本是同門嘛,怎麽他又做王安石的學生了呢?這是壹種姿態,妳把姿態放得低壹點,別人就覺得妳這人價值高壹點,妳把自己擡得比天還高,那怎麽辦?沒辦法了,只好把妳打入地獄。所以他這是壹種姿態,壹種和諧的壹種融洽的姿態,能夠讓王安石接受的姿態。

畫外音:江寧的會面,讓蘇軾看到了壹個文學家、學者的王安石,也看到了壹個超脫政治之外,友善平和的王安石,蘇軾最初去見王安石,的確有某種現實的考慮,但蘇軾此行可以說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他們能夠摒棄政見的不同,談笑風生、其樂融融。失望的是昔日的宰相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骨和棱角,已經不再熱衷於國事和政治,這對於剛剛走出黃州的蘇軾來說觸動不小,雖然他從不曾放棄過以身許國的政治抱負,但對於盤根錯節的復雜政治形勢,也深感力不從心,那麽接下來蘇軾會做何打算呢?蘇軾的宦海生涯是否就此結束,胸懷大誌的蘇軾還會有機會東山再起嗎?

剛才說到,江寧的會面不僅讓蘇軾與王安石化解了多年以來的恩怨,而且讓他們成為了相見恨晚的好友。王安石熱情地邀請蘇軾在江寧安家,那麽此時蘇軾又做著什麽打算呢?他會接受王安石的邀請嗎?他的為官之路真的就此結束了嗎?

康震:蘇軾由於種種原因,他沒有像王安石所邀請的那樣,就住在江寧,他給皇帝上了壹封疏,請求不要去汝州,他想待在常州,就此守在常州壹直到老。宋神宗對他不錯,讓他還掛著汝州團練副使的銜,但是可以住在常州。我們前面說他那個官職裏面不是叫本州安置嗎?那就不本州安置了,就是汝州團練副使常州安置,還是不能簽書公事,但這不要緊,蘇軾之所以想要住在常州,也是害怕靠近開封,那既是壹個實現政治理想的中心,也是壹個政治漩渦的中心,所以常州這個地方山明水秀、景色不錯、氣候宜人,是個宜居城市。他花了壹筆錢,把積蓄都花得差不多了,買了壹幢房子,而且是什麽呢?壹次付款。真是壹次付款,壹次就全都交清了,這就是做了這種打算,要是分期付的話,中間我反悔壹下,我就不想付了還可以。他打算長期在常州住下去,就在這個當口上,朝廷裏邊又發生了壹件天大的事情,蘇軾每次在他的命運的轉折點的時候,都是因為朝廷裏頭出了天大的事情,這壹次也是,沒有比這事情更大的了,常言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樹欲靜而風不止,妳自己想安靜,風老吹妳,妳想安靜都安靜不下來,宋神宗元豐八年,三月五日這壹天,38歲的神宗皇帝,因為積勞成疾駕崩了,這是壹個重大的變化,他駕崩了不要緊,他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宋哲宗,當時只有10歲,10歲的孩子怎麽能管理朝政呢?就由宋神宗的母親高太後垂簾執政,這高太後是堅決地壹個反對新法的人物,神宗去世了沒幾天,她執政了之後,就以母改子政的形式宣布廢除新法,她在當時有壹個最重大的舉措,就是把已經退隱回家十五年之久的、66歲的老臣,也是反對派的舊黨的領袖人物司馬光請出山來,讓他擔任宰相,主持大計。隨著宋神宗的去世,哲宗皇帝的繼位,高太後的執政,北宋的歷史進入了壹個新的階段,在歷史上把這個階段叫什麽呢?叫元佑更化,元佑是宋哲宗的年號,更化是什麽呢?說白了就是重打鑼鼓新開張,以前都不作數了,壹風吹了。這司馬光壹上臺就有三個舉措:第壹個舉措,號召廣大的官員紛紛上疏言事,大家好好討論壹下這個新法到底合適不合適,其實說白了,這事兒就是為了廢除新法來造輿論的。第二,紛紛貶斥新法跟新黨的人物。第三,把過去的反對派的舊黨人物紛紛地召進朝中。蘇軾的回朝,回到中央,就是在這樣壹個元佑更化的回中央的浪潮當中才回來的,妳能說他的命運沒有發生重大改變嗎?買的房子也沒辦法了,這會兒房價還沒漲起來,沒辦法只能低價先賣了,損失就損失了。

畫外音:司馬光上任宰相之後,立刻提拔使用了壹大批反對新法的舊黨人物,蘇軾就是其中之壹,司馬光壹直非常欣賞蘇軾的才華,有了他的器重,蘇軾自然能夠在仕途上東山再起,那麽在這種政治背景下,蘇軾的官位究竟會有怎樣的突飛猛進呢?

康震:從1085年的5月到1086年的9月,在短短的十七個月的時間裏頭,蘇軾從壹個被貶到偏遠地區的犯官壹躍升到三品大員,距離宰相的位置只有壹步之遙,這是蘇軾這壹輩子最輝煌的時刻了。我們列個時間表來看壹看蘇軾提拔的速度,宋神宗元豐八年,公元1085年,蘇軾這壹年50歲,三月五日神宗病逝,哲宗繼位。五月六日,任命蘇軾為朝奉郎,登州知州,相當於登州市市長,七品。九月十八日,任命為禮部郎中,六品,主管朝廷的禮儀、祭祀、科舉等事務。十二月十八日,被任命為起居舍人,六品。宋哲宗元佑元年,公元1086年,蘇軾51歲,三月十四日,免試為中書舍人,四品。九月十二日,被任命為翰林學士知制誥,正三品。但是我覺得這快得有點不正常,我剛才講了,這是跟司馬光擔任宰相有直接的關系,那麽蘇軾的這樣壹個飛速的東山再起說明了什麽呢?大家剛才聽我念了壹大串的官名,這意味著什麽呢?這意味深長啊觀眾同誌們,第壹,六品官--京官起居舍人,主管的是禮儀、祭祀和科舉事務,但是他還有個重要的任務是如實地記錄皇帝的言行,隨侍在皇帝的左右。第二,四品中書舍人,這更重要,國家的典章制度的修訂、完善和編修,都由中書舍人來主持,而且起草任命官員的詔書,也由中書舍人來起草。在北宋有個規定,要擔任中書舍人必須經過嚴格的考試才能任用,可是蘇軾是免予考試的。第三,擔任翰林學士知制誥,這更了不起了。剛才說中書舍人起草詔書,那還比不上翰林學士,翰林學士專門起草冊封太子、冊封將相、冊封皇後這樣最高等級的詔書,而且翰林學士相當於皇帝的私人政治顧問,他可以直接參與決策國家的方針政策等國務大事。

從中唐以來,翰林學士有個綽號叫什麽呢?叫內相,實際上就是宰相的預備人選。歐陽修、王安石、司馬光都曾經擔任過翰林學士,在歷史上速度最快的擔任翰林學士不過兩三個月就立刻提拔做宰相。所以我剛才說,他做了這個官以後,距離宰相的位置只有壹步之遙。他官位變了,身上的顏色也變了,在北宋官服的顏色大體是三個等級:七品以下綠袍子;五六品的官員穿緋袍,就是粉紅色的袍子;四品以上穿紫色的袍子。蘇軾現在穿紫色的袍子,佩戴勛章金光閃閃,穿金戴紫榮極壹時。那我們就要問壹問,壹般的人如果在十七個月的時間裏邊,由壹個正在黃州種地的壹個小老頭,突然地就變成了壹個三品大員,如此地靠近皇帝,這種急速的提升會不會產生失重的效果,自己腦子會不會發生忘乎所以的這樣壹種念頭,這就是我們下壹集要講的《知難而退》,謝謝大家。

畫外音:壹句玩笑引發了壹場延續七年的洛蜀黨爭,壹場派系爭鬥拉開了新壹輪的政治地震。看似壹場派系之爭,實為壹次權力的較量,飽嘗宦海生涯的蘇軾面對這場口水大戰,是激流勇進還是知難而退?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副教授康震將為您講述蘇軾仕途上的又壹次選擇《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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