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譚嗣同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註釋
望門投止思張儉:張儉,東漢末年人,因彈劾宦官被誣陷結黨營私,被迫逃亡避害。人們敬仰其為人,都冒著危險接待他。這裏以張儉借指康有為等逃亡的維新派人士,希望他們會象張儉那樣得到人們的保護。投止,投宿。思,思慕。
忍死須臾待杜根:杜根,東漢末年人,上書要求專權的鄧太後還政於皇帝,鄧太後大怒,命人將他裝入口袋,在大殿上摔死。行刑者敬其所為,施刑不加力,得不死。鄧太後命人查看,他裝死三天,目中生蛆。後隱身酒店當酒保。鄧太後被誅後,復官為侍禦史。這裏借以勉勵幸存的維新派人士暫避壹時,以待東山再起。忍死,裝死。須臾,不長的時間。
橫刀:指橫放在脖子上的刀。
向天笑:表示從容就義的英雄氣概。
去留肝膽兩昆侖:不管去者還是留者,都光明磊落,肝膽相照,像昆侖山壹樣巍峨高大。去,指出逃或死去。留,留下或活著。指政變發生時留下的王五。梁啟超《飲冰室詩話》:“所謂兩昆侖者,其壹指南海(康有為),其壹乃俠客大刀王五”。昆侖,昆侖山,這裏以此借喻去留二者都肝膽相照,同昆侖山壹樣巍峨高大。
古詩今譯
望門投宿別忘了了東漢時的張儉,忍死求生中心中要裝著東漢時的杜根。即使屠刀架在了脖子上,我也要仰天大笑,出逃或留下來的同誌們,都是昆侖山壹樣的英雄好漢。
賞析
譚嗣同(1865-1898),字復生,號壯飛,瀏陽(今湖南省瀏陽縣)人。清末改良主義政治活動家、思想家。譚嗣同少年大誌。甲午戰爭後。發奮救國,積極從事變法維新活動,是戊戌變法的主要參與者之壹。變法失敗後,他拒絕出走,欲以己血喚醒國人,被捕後慷慨就義,是著名的“戊戌六君子”之壹。他的詩風格豪邁,情辭激越,富於強烈的愛國思想和積極精神。
1898年秋,譚嗣同被捕,這首詩就是他就義前在獄中墻壁上題寫下的絕筆之作。表達了作者對變法維新的信心、決心和拯救民族、拯救蒼生的良好願望。
“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臾待杜根”,此兩句關鍵在“思”及“待”兩字上。望門投止之張儉和忍死須臾的杜根,是東漢的兩位名士。他們的***同點都是剛正不阿,直言上諫,結果遭到當朝打擊。但是,二人都通過權變的方式,忍辱偷生,等候時機,東山復出!怎樣理解譚嗣同對這二人的“思”和“待”呢?梁啟超先生在作《譚嗣同傳》時,詳細描寫了譚嗣同被捕前的情節以及言語“被逮之前壹日,日本誌士數輩苦勸君東遊,君不聽。再四強之,君曰:“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卒不去,故及於難。”。從譚嗣同的言語中可以透露出他不願偷生的意願。由此可以了解到“思”和“待”的意思。譚嗣同借用兩位古人為典故,表明自己願意為變法犧牲的堅貞不屈的態度。同樣的高風亮節,但是我不願意和那兩位古人壹樣,所謂人各有誌。由此引出了後兩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譚嗣同在就義前的遺言“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可見譚嗣同的豪邁。梁啟超的《譚嗣同傳》評論譚嗣同的人品時說道“復生之行誼磊落,轟天撼地,人人***知,是以不論。”可見譚嗣同生平之性情。如此之氣度,臨危之時,亦敢向長天壹笑,在這笑聲中留下了“肝膽昆侖”。詩人為變法,為新政,為拯救黎民蒼生“不憂不惑不懼;即仁即智即勇;可以出生,可以入死。”正是因為胸中橫亙著兩道猶如莽莽昆侖壹樣的肝膽之氣。詩人面臨死亡,無所畏懼。心知己死僅為國昌之始,故能坦然壹笑。但寄希望於後人,留下自己坦蕩的可以容納兩座昆侖壹樣的胸懷,繼續變法維新“救現在之眾生與救將來之眾生”。只要浩然之氣長存,定能解蒼生倒懸之危!
作品在寫法上,壹二句巧用典故,對流亡的戰友寄予厚望,表達變法事業終會成功的信念。後二句則抒發笑對死亡的滿腔豪情,同時為維新人士的崇高誌向而感驕傲。可謂驚天地、泣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