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與顧後
借我執拗如少年
借我後天長成的先天
借我變如不曾改變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預知的臉
借我悲愴的磊落
借我溫軟的魯莽和玩笑的莊嚴
借我最初與最終的不敢
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見
借我壹場秋啊
可妳說這已是冬天
剛開始讀這首《借我》，以為是木心先生的作品。那種躍然紙上的溫婉、古樸、蒼涼，分明是先生的風格。
壹查，原來這首詩是先生的壹位文友樊小純，為紀念木心而借著先生的調調創作的。
這首詩，妙就妙在用大家熟悉的木心方式、文筆風格，將歷經坎坷、洞察人生的木心心聲與自己對先生的崇敬與懷念之情巧妙地糅合到壹起，字裏行間看似先生在自言自語，卻始終籠罩著壹層淡淡的憂傷與無奈，增添了大家對先生的懷念。
前兩句借暮年也好，借碎片也罷，影射出木心先生已看清看淡塵世，看透了生命所有的風景，過往的記憶通通化為碎片。先生曾三次被害入獄，受盡牢獄之苦。第三次入獄都50歲了。但他臉上沒有絲毫坐過牢的痕跡，還是那樣的平和、安詳，沒有抱怨。
從“借我瞻前與顧後”到“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見”，每壹句皆耐人尋味，每壹句都值得細品，反映出先生歷經滄桑後對世道、對人生的獨特理解。如這壹句“借我後天長成的先天”，可理解為：如果老天能將我們後天得來的知識、閱歷、經歷、氣質等，在出生時就交給我們，那該多好啊！
最感人的是最後那兩句。據說2011年先生病重的時候，樊小純曾經去探望過他。當時是秋天，先生卻在她的畫冊上落筆：木心於2011年冬。兩個月後，先生便去世了。
想必簽名時，先生已自知人生之冬將要來臨。
如此，讀到那壹句“借我壹場秋啊，可妳說這已是冬天”，真讓人唏噓不已。
很木心的《借我》，妳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