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人類永遠的認識對象和審美對象。自然的形式豐富多彩,人類對美的擷取也無窮無盡。山川草木“莫不有性情”。情感與這些形式的遇合,故有意象產生。我國歷史上優秀詩詞數不勝數。
落花是壹種自然現象,自然規律,但在我國古詩詞中卻賦予了它們以情感和生命。歸納起來,“落花”意象有這樣幾層意思。
A、壹是把落花作為自然景物來描寫,構成壹種優美的意境。
“春城無處不飛花”(韓翃《寒食》),給人的感覺是春風和煦,陽光明媚,各種顏色的花兒在風中輕揚曼舞,美妙極了。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孟浩然《春曉》),伴隨著風雨之聲,落花片片,滿地繽紛,可以想見春天的美好和童子的天真爛漫之趣。
B、壹是面對落花,唏噓感嘆:嘆年華易逝,美麗不再。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李煜《浪淘沙》)從中可以看出國破家亡之恨,無可奈何之情。
“花自飄零水自流,壹種相思,兩處閑愁。”(李清照《壹剪梅》)抒發了濃濃的郁悶之情,幽幽的相思之苦。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這是《紅樓夢》中林黛玉的葬花詞。花落巳葬,己去誰葬,暗含自己的命運還不如落花,道盡了心中的綿綿的悲苦。
C、還有壹種是以落花寓意昂揚向上的精神。
“花落春常在”清道光年間考生俞樾在禮部復試,以此句為詩開頭,寓意希望在人間。
“壹陂春水繞花身,花影妖嬈各占春,縱被東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作塵。”(王安石《北陂杏花》)暗寓詩人寧可在與頑固派的鬥爭中粉身碎骨,也不願委曲求全同流合汙。 A、因水具有柔和清冷的特點,故常用水比喻月色之類雖具體可感卻難以把握的事物。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杜牧《秋夕》),詩人借水的清冷,從側面反映了封建時代婦女的悲慘命運。
B、又因水的剪切不斷、永不停歇與愁緒的無始無終、無止無休正好吻合,故詩人又常以水喻愁。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李白《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抒發了詩人因強烈的感到了現實與理想的矛盾不可調和而產生的煩憂和愁苦;“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壹江春水向東流”(十國南唐·李煜《虞美人》),詞人經歷亡國之痛後,嘗盡了人生的愁苦滋味,他用東去的“壹江春水”抒寫愁恨,讓讀者看到那愁思如春水汪洋恣肆,壹腔幽憤盡瀉如註,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A、關心家人冷暖,為全家人縫制衣服,是古代婦女的主要職責之壹。在進行搗衣這種機械重復的勞作之時,她們有足夠的時間用於思念遠離家鄉的親人。單調悠長的砧聲有助於摒除外慮,心誌專壹,對思念之情起到凝聚與強化的作用。正因為這些原因,搗衣的動作和與之相關的清砧的聲響,成為古典詩歌中“思婦”主題下最為常見的意象之壹:
“曉吹 管隨落花,夜搗戎衣向明月。”(李白《搗衣》)
“不辭搗衣倦,壹寄塞垣深。”(杜甫《搗衣》)
“飛鴻影裏,搗衣砧外,總是玉關情。”(宋·晏幾道《少年遊》)
B、月下搗衣,風送砧聲這種境界,不僅思婦傷情,也最易觸動遊子的情懷,因此搗衣意象也是思鄉主題的傳統意象之壹。
杜甫的《秋興》,就是以白帝城的砧聲寄寓自己客居漂泊中對故鄉的思念:
玉露雕傷楓樹林,巫山巫峽氣蕭森。
江間波浪兼天湧,塞上風雲接地陰。
叢菊兩開他日淚,孤舟壹系故園心。
寒衣處處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
C、古典詩歌現了搗衣與砧聲意象,也塑造了這種意象。它不僅感染、感動著置身情境之中的思婦與遊子,即使平常詩人,也往往喜歡把這種聲音作為自己詩歌的背景音樂,表達種種復雜的情感:
“深院靜,小庭空,斷續寒砧斷續風。無奈夜長人不寐,數聲和月到簾櫳。”(十國南唐·李煜《搗練子》)
“砧清秋巷迥,燈白夜堂涼。此意無人會,重城醉夢鄉。”(林景熙《夜意》) 相傳鴻雁能夠傳書,李煜在《清平樂》中說:“雁來音信無憑”,春天大雁從南方飛歸北方,主人公眼見南方的大雁飛來,心頭頓時生出壹線希望,興許大雁會帶來故國江南的音信。可等待半天,大雁飛過,音信全無,留下的只是更深的失望,他不禁莫名其妙地埋怨起大雁。
在中國古代文化中,大雁的形象往往延伸出“雁陣”、“雁序”、“雁行”這些相應的形象來。強調的群體、***同飛翔的意義。“雁行”:謂相次而行,如群雁飛行之有序列。《詩經·鄭風·大叔於田》中有“兩服上襄,兩驂雁行”的詩句。“雁序”:飛雁的序列。杜甫有詩《天池》:“九秋驚雁序,萬裏狎魚翁。”更有用“雁序”來喻兄弟的。還有“雁陣”:雁飛行時排成的
隊形。漢代焦延壽的《易林·二復之豐》:“九雁列陣,雌獨不群。”這些詩文都是強調大雁和雁群的關系。所謂“斷鴻”,是失群孤雁。柳永的《樂章集·夜半樂詞》有:“凝淚眼,杳杳神京路,斷鴻聲遠長久。”張久齡雲:“孤鴻海上來。” 又名杜宇、子規、蜀鳥。傳說蜀王杜宇(即望帝)因被迫讓位給他的臣子,自己隱居山林,死後靈魂化為杜鵑。
A、因它的叫聲被老百姓摹擬為“不如歸去”,其聲淒慘,因而古詩詞中的杜鵑常常是淒涼、哀傷的象征,詩人常常用以表達思親之情、歸家之念。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李白《聞王昌齡左遷龍標遙有此寄》),詩人通過即目之景,在蕭瑟悲涼的自然景物中寄寓離別感傷之情。
“湘江日暮聲淒切,愁殺行人歸去船”(吳融《簡州歸降賀京兆公》)
B、傳說杜鵑啼叫時嘴裏會流出殷紅的血,故杜鵑啼血常用以表現環境之淒涼。
“杜鵑啼血猿哀鳴”(白居易《琵琶行》)
“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王令《送春》)
“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李白《蜀道難》)
“蜀鳥吳花殘照裏,忍見荒村頹壁”(南宋·文天祥《念奴嬌》)
C、也有用杜鵑啼血來比喻忠貞的。
“從今別卻江南路,化作啼鵑帶血歸”(南宋·文天祥《金陵驛》) A、它的叫聲被老百姓摹擬為“行不得也哥哥”,極容易勾起旅途艱險的聯想和滿腔的離愁別緒。
“落照蒼茫秋草明,鷓鴣啼處遠人行”(李群玉《九子坡聞鷓鴣》)
“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辛棄疾《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B、鷓鴣的叫聲還可用來婉轉勸人不要遠行,以此表達思念之情。
“座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東風唱鷓鴣”(鄭谷《席上貽歌者》),它借所謂“江南客”之不忍唱鷓鴣曲,表達詩人不願繼續遊子行的思鄉之情。 A、燕子因結伴飛行而成為愛情的象征。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宋·晏幾道《臨江仙》),詞人以“燕雙飛”這樂景反襯“人獨立”這壹哀情,即看到燕子成雙飛翔,想到自己孑然壹身,心愛之人不在身邊,孤獨想思之苦油然而生。
B、又由於燕子有眷戀舊巢的習性,故又成為古典詩詞表現時事變遷、抒發人事代謝的寄托。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劉禹錫《烏衣巷》),既暗示了烏衣巷往昔的繁華,又袒露了詩人面對今昔變化的無限感慨。
“滿地蘆花和我老,舊家燕子傍誰飛”(南宋·文天祥《金色陵驛》) 晉人陸雲在《寒蟬賦·序》中稱贊蟬有五種美德:頭上有蕤,這是文采;只飲露水,這是清高;不食五谷,這是廉潔;不住窠巢,這是儉樸;應氣候守
季節,這是信用。
蟬常常成為詩人自比清高的載體,而秋蟬命折旦夕,壹番秋雨之後,蟬兒便剩下幾聲若斷若續的哀鳴了。因此,寒蟬又成為悲涼的同義詞。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唐·駱賓王《詠蟬》),這裏“西陸”即“秋天”,“南冠”即“囚徒”,詩人以聞蟬起興,借寒蟬自喻,渲染自己在獄中深深懷想家園之情。
“五更疏欲斷,壹樹碧無情。”(李商隱《蟬》),天將破曉,寒蟬巳聲嘶力竭,而它所棲息的高樹(喻指所期望的人)卻仍然壹片碧綠,似乎對寒蟬的哀鳴,全然無動於衷,詩人以蟬自
況,喑喻為人作幕,寄人離下,空有不平之鳴,依然為薄官所羈絆。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宋·柳永《雨霖鈴》),還未直接描寫別離,“淒淒慘慘戚戚”之感巳充塞讀者心中,釀造了壹種足以觸動離愁別緒的氣氛。
“秋風發微涼,寒蟬鳴我側。”(曹植《贈白馬王彪》。 A、古詩中的月亮往往是思鄉的代名詞,是相思之情的載體。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靜夜思》)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杜甫《月夜憶舍弟》)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唐·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
“海上生明月,天涯***此時。”(唐·張九齡《望月懷遠》)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王安石《泊船瓜州》)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蘇軾《江城子》)
B、明月還常常蘊涵邊人的悲愁。
“回樂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唐·李益《夜上受降城聞笛》)的悲亢幽怨。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唐·王昌齡《出塞》)的悲壯雄渾。
C、有時明月還蘊涵時空的永恒。
“古人今人若流水,***看明月皆如此。”(李白《把酒問月》),把時間對生命的劫掠和生命在時間面前的無奈表現得淋漓盡致。
D、由於月亮的特點是普照天下,有圓有缺,月圓可喻親朋相聚,事情結果圓滿;月缺可喻親朋分離,事情不如人意。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蘇軾《水調歌頭》)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恨君不是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宋·呂本中《采桑子》)即借月亮的這兩個特點來喻人事。
E、對大自然的熱愛
“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白居易《暮江吟》)這兩句寫九月初三新月初升的夜景。詩人流連忘返,直到新月初上,涼露下降。此時風光,猶如壹幅精描細繪的工筆畫。用“真珠”比喻露珠,不僅形象地道出其圓潤,而且寫出了在新月的清輝下露珠閃爍的光澤。 由描繪壹江暮色,到贊美月露,中間似乎少了時間上的銜接,而“九月初三夜”的“夜”無形中把時間連接起來。它上與“暮”接,下與“露”、“月”相連,這就意味著詩人從黃昏時起,壹直玩賞到月上露下,蘊含著他對大自然的喜悅、熱愛之情。“可憐”,可愛。“真珠”,即珍珠。 A、中國古典詩歌中用以表現“漂泊”之感的意象很多,如浮萍、飛蓬、孤雁等,“船”則是表現這種情感的最為常見的意象之壹。
古人常說“舟馬勞頓”“水陸兼程”,可見“船”在古代交通中的重要地位。壹葉扁舟,天水茫茫,越發比照出人的渺小;人在旅途,所見多異鄉購物,更易觸發無限的思緒。寫於船上的詩,或寫到船的詩,儼然成為壹個頗為壯觀的部落。
下面這兩首詩中的“船”意象更多地融入了詩人的漂泊之感:
山暝聽猿愁,滄江急夜流。
風鳴兩岸葉,月照壹孤舟。
建德非吾土,維揚憶舊遊。
還將兩行淚,遙寄海西頭。
————孟浩然《宿桐廬江寄廣陵舊遊》
木葉紛紛下,東南日煙霜。
林山相晚暮,天海空青蒼。
暝色況復久,秋聲亦何長。
孤舟兼微月,獨夜仍越鄉。
————劉鷯虛《暮秋揚子江寄孟浩然》
這兩首的主題與意象群極為相似:兩位詩人都漂泊異鄉,棲身客舟之中,暮色四合,夜風吹動岸上的樹葉,發出淒清的聲響。在作客他鄉、旅途孤寂之時,兩位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昔日朋友,寫詩以寄情。作為詩的中心意象,前者是“月照壹孤舟”,後者是“孤舟兼微
月”,都強調“月”與“舟”的組合,而特別突出壹個“孤”字。詩人運用音響(猿啼、秋聲)、色彩(滄江、青蒼)、動景(急夜流、紛紛木葉)、靜景(明月、林山晚暮),烘托出月照孤舟的意象,將漂泊之感、故人之思融入景物描寫之中,具有動人心弦的藝術魅力。
而最為直接地以船為喻、表現自身漂泊之感的詩歌,恐怕當屬李商隱的《木蘭花》:
洞庭波冷曉侵雲,日日征帆送遠人。
幾度木蘭舟上望,不知元是此花身。
B、與“漂泊”之感相對,中國古典詩歌中“船”意象的另壹典型內涵是“自由”。
這種思想的淵源可以追溯到莊子,他說:“巧者勞而知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系之舟,虛而遨遊者也”。他的思想雖然消極,但是對中國文人來說,“泛若不系之舟”,卻成為頗具吸引力的人生理想。
下面兩首以“船”意象表達自由感受的詩,是歷來為人所傳誦的:
釣罷歸來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
縱然壹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
————司空曙《江村即事》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韋應物《滁州西澗》 古人說: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山的靜穆,山的宏遠,對中國人有著永遠的吸引力。
A、青山意象在詩歌中頻繁出現,它是詩人們借以棲息身心的家園。作為故鄉的象征,雄渾沈穩的青山讓遊子感到無比親切。
“青山壹道同雲雨,明月何曾是兩鄉。”(王昌齡《送柴侍禦》)
“行人無限秋風思,隔水青山似故鄉。”(唐·戴叔倫《題稚川山水》)
遠行之人看著他鄉青山,遙想故園風景,遠誌之人獨歸青山,求得壹片從容,十分自在。
B、另壹方面,人事往來成代謝,青山卻容顏不改,萬古長存。它不僅是壹種空間意象,同時更暗含時間的因素,它代表壹種壓力,啟示詩人對生命與歷史進行反思;它提供壹個坐標,讓詩人得以定位自己在歷史中的形象。
“英雄壹去豪華盡,惟有青山似洛中。”(許渾《金陵懷古》),這種虛無之感在古典詩歌中得到反復表現,《三國演義》開篇壹首《臨江仙》詞,即因濃縮了這種感慨而被譽為“千古第壹調”。青山的寬廣胸懷為人們提供居住地,讓人留戀,令人向往。無論詩人是在青山的永恒中發現人生短暫而為之恐懼,還是因之而超脫,他們的身心都渴望歸依青山。
“性本愛丘山”的陶淵明在棄官之後,“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飲酒》),把自己完全交托給自然。被排擠出朝廷的李白說:“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山中問答》)。
C、同樣,“青山”意象在詩歌中也經常被用於暗示濃烈的情感。
“遠送從此別,青山空復情。幾時杯重把?昨夜月同行。”(杜甫《奉濟驛重送嚴公四韻》)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宋·林逋《長相思》)
D、青山的綿延不絕,給讀者留下深刻的視覺印象和想象空間。詩人們很早就學會壹項技巧,在詩的前半部分抒發某種特定的感情,而把“青山”意象安放在結尾。
“望君煙水闊,揮手淚沾巾。飛鳥沒何處,青山空向人”(劉長卿《餞別王十壹南遊》),友人的身影如飛鳥從淚眼中消失,青山依舊佇立眼前,以其恒定提醒人的分離,倍添傷感和惆悵。唐代詩人錢起在考場上所作《省試湘靈鼓瑟》是以“青山”意象為結尾的最成功的範例。根據考官的要求,他在詩的前半部分描寫湘水女神鼓瑟,音律之美為人世罕聞,而以下面四句收束全詩:“流水傳瀟浦,悲風過洞庭。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曲終之後湘靈杳無蹤影,悲風拂過壹川江水、幾座青山,呈現給讀者壹幅極其省凈的畫面,畫面中隱藏著壹顆哀怨的靈魂,壹雙追索的眼睛。“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的開放式結尾壹直為人們所欣賞。 古往今來詠花的詩詞歌賦,以梅為題者最多,或詠其風韻獨勝,或詠其神形俱清,或贊其標格高雅,或頌其節操凝重。《荊州記》載,南朝梁時詩人陸凱有這樣壹首詩:“折梅逢驛使,寄與隴頭。江南何所有,聊贈壹枝梅。”
A、 寒梅,不再是壹般的自然物,成了故鄉的壹種象征,被詩化、典型化。這枝寒梅自然成了“我”的思鄉之情的集中寄托。所以,王維獨問“來日倚窗前,寒梅著花未”。與“今夜曲中聞折柳”壹樣,“借問梅花何處落,風吹壹夜滿關山”(高適),戰土由聽曲而想到故鄉的梅花,而想到梅花之落,句中有思鄉的情調。
B、 唐人的詠梅詩,大多寫閨怨,傳友情,托身世。至宋以後,借梅傳友情抒閨怨之意漸歇,而寫其意象之美,贊其品格吟風日盛。前者的代表是林和靖的《山園小梅》,後者的代表是陸遊的《蔔算子·詠梅》。陸遊壹生愛梅、詠梅、以梅自喻。他贊美梅是“花中氣節最高堅”的,儼然梅的知音、梅的化身:“何方可化身千億,壹樹梅花壹放翁。”(陸遊《梅花絕句》)以後的詠梅詩,都只是宋人流風余韻的發揚。 清麗淡雅,芳香襲人,而且欺霜傲雪,它艷於百花雕後,不與群芳爭列,在詩詞中常常是恬然自處、傲然不屈高尚品格的象征。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戰國楚·屈原《離騷》),詩人以飲露餐花象征自己品行的高尚和純潔。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唐·元稹《菊花》),則表達了詩人對堅貞、高潔品格的追求。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鄭思肖《寒菊》)
“寂寞東籬濕露華,依前金靨照泥沙”(範成大《重陽後菊花二首》)等詩句,都是借菊花來寄寓詩人崇高的精神品質,這裏的菊花無疑成為詩人壹種人格的寫照。 蓮花又名荷花、芙蓉、芙蕖、菡萏等。
A、由於“蓮子”即“憐子”諧音,“憐”意為“愛慕”,“子”,第二人稱敬稱,“憐子”即愛慕心上之人,所以古詩中有不少寫蓮的詩句,借以表達愛情。
“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南朝樂府《西洲曲》)這裏虛實相生,語意雙關,采用諧音雙關的修辭,表達了壹個女子對所愛的男子的深長思念和愛情的純潔。“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晉《子夜歌四十二首》之三十五)霧氣露珠隱去了荷花的真面目,蓮葉可見但不甚分明,這也是利用諧音雙關的方法,寫出壹個女子隱約地感到男方愛戀著自己。
B、又由於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故又被視為處於濁世而仍保持氣節的高潔之士的象征。
其他有關“蓮花”的詩句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漢·樂府古辭《江南》)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李商隱《無題四首》)
“長江春水綠堪染,蓮葉出水大如錢”(唐·張籍《春別曲》) A、 竹子虛心、有節、根固、質堅、瀟灑、挺拔,所以,詩詞中多為“堅貞”、“高雅”、“氣節”的象征。詩人借竹言誌,托竹寓情,蘊藏著深邃的哲理。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蘇軾《綠竹筠》),表達了文人士大夫清高脫俗的雅趣。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清·鄭板橋《竹石》),高度贊揚了竹子不畏逆境、蒸蒸日上的秉性;
“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竿來扶持,明年更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清·鄭板橋《新竹》),歌頌了竹子敬老愛幼、世代相傳的美德。
B、 高風亮節。
“自是子猷偏愛爾,虛心高節雪霜中”(劉兼《新竹》)。
C、 頑強生命力。
“千花百草雕零後,留向紛紛雪裏看”(白居易《題李次雲窗竹》)。
D、 表現忠誠。
“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蔭待我歸”(錢起《暮春歸故山草堂》)等等。 青松是耐寒樹木,經冬不雕,古人雲:“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雕也。”(論語·子罕))因此常常被看做有剛正節操的象征。
“願君學長松,慎勿做桃李。”(李白《贈書侍禦黃裳》),韋黃裳壹向諂媚權貴,李白寫詩規勸他,希望他做壹個正直的人。
“豈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三國·劉楨《贈從弟》),詩人以此句勉勵堂弟要像松柏那樣堅貞,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高潔的品質。
17、梧桐
梧桐則是淒涼悲傷的象征。
“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熏籠玉枕無顏色,臥聽南宮清漏長。”(唐·王昌齡《長信秋詞》),寫的是被剝奪了青春、自由和幸福的少女,在淒涼寂寞的深宮裏,形孤影單、臥聽宮漏的情景,詩歌的起首句以井邊葉黃的梧桐破題,烘托了壹個蕭瑟冷寂的氛圍。
“壹聲梧桐壹聲秋,壹點芭蕉壹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後。”(元·徐再思《雙調·水仙子·夜雨》),以梧桐葉落和雨打芭蕉寫盡愁思。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白居易《長恨歌》),秋日冷雨打在梧桐葉上,淒苦之情可想而知。其他如:
“壹葉葉,壹聲聲,空階滴到明”(溫庭筠《更漏子》);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南宋·李清照《聲聲慢》)等,大體上也是表達這樣的情感。 A、柳從《詩經》開始,“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就首開了詠柳寄情、借柳傷別的先河。天下千樹萬樹,“長安陌上無窮樹,惟有垂楊管別離”,人們送
別偏要折柳寫柳,這是因為“柳枝依依”,含情脈脈,“條條有情”的緣故。古人取其義表示眷戀不舍,以柳相留。“柳”者,“留”二音相諧,因而“折柳”相留,表示情真意切的惜別之情。折柳送別,自漢朝以來就有了。南朝樂府民歌有“上馬不促鞭,反折楊柳枝,碟座吹長笛,愁殺行客兒”,反映了那時贈別,馬上的、馬下的都折柳。B、普普通通的楊柳易勾起人從未明確意識到的感觸與聯想。詩中少婦“不知愁”登樓賞景,觸“柳色”而生離愁別緒:“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唐·王昌齡《閨怨》)
C、楊柳有著裊娜的風姿,迷人的意態(“壹絲柳,壹寸柔情”)所以,它被賦予纏綿悱惻哀怨無盡的情懷。這種情懷與離別的淒婉悲傷不謀而合,“楊柳依依”,“依依離情”,詩人們喜歡以柳入詩,原因大概在此吧。
另外,古典詩詞中常見意象還有:以“浮雲”比喻在外漂泊的遊子{如“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李白《送友人》);以“梅子”的成熟比喻少女的懷春{如“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李清照《點絳唇》)};以“駿馬”喻誌向{如“驍騰有如此,萬裏可橫行”杜甫《房兵曹胡馬詩》};以“丁香”指愁思或情結{如“自從南浦別,愁見丁香結”(牛嶠《感恩多》);以“紅豆”象征愛情或相思{如“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擷,此物最相思。”(唐·王維《相思》)};以“楊花”寫離情{如“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蘇軾《水龍吟》)};以“青草”喻離恨{如“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李煜《清平樂》)};以“雨打芭蕉”寫離愁別緒{如“閑愁幾許,夢逐芭蕉雨”(葛勝仲《點降唇》);以“烏鴉”表現淒涼的氛圍{如“枯藤老樹昏鴉”(元·馬致遠《天凈沙·秋思》)、“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宋·秦觀《滿庭芳》)。還有“青苔”、“長江”、“青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