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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

《敦煌》是這幾年看得最快的壹本小說,幾乎是壹口氣看完的。前幾日看過井上靖的短篇小說集《樓蘭》,還停留在漫天黃沙塵土中的思緒,壹下子被《敦煌》拉至硝煙彌漫、金鼓齊鳴的戰爭場景中。

《敦煌》是壹篇十幾萬字的小說,並不算長,只用了三個上下班,在地鐵上的時間看完。很久沒有看歷史小說了,的確,我被它深深吸引,不忍釋卷。

我沒有去過敦煌,只是第壹時間會想起那首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 的詩句。作者井上靖,對西域文化的摯愛,讓我們從《敦煌》故事中看到了大漠中的刀光劍影,看到神秘黃沙中的煙雲變幻。隱約傳來的廝殺中裹著悠悠慢慢的駝鈴,壹切那麽遙遠又那麽親切。

從來不相信什麽命中註定。可是,縱觀書中主人公的人生,好似都是在毫無目標的飄蕩,不知道會遇到誰,會有什麽樣的人生境遇,可他又似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朝固定的方向前行。

《敦煌》中的趙行德,沒有執著的人生信念,隨意著,平靜坦然的面對壹切未知。

大宋國潭洲府舉人趙行德,從湖南老家到京城開封趕考。他出身於儒者世家,自幼喜好讀書,應試中,壹路過五關斬六將。可最後卻在吏部面試,等待期間睡著了,錯過了考試,落得科舉無名。

小說的情節很簡單,寫作手法單壹,沒有運用倒敘、插敘,沒有復雜的人物關系、繁瑣的框架結構。全篇就以主人公趙行德為線,按著時間順序,跟著他的腳步壹步壹步往前走,壹日壹日的往下過。

我就像個偷窺狂,壹直跟在趙行德後面,註視著他的壹言壹行。從他錯過應試,沮喪無望的逛集市,救助剽悍、詭異的西夏女子,得到報恩的西夏文字符布片,突發奇想的來了壹場毫無準備的西域之旅。

跟著他壹路從宋土,走進沙漠;從涼州、興慶、甘州、肅州、瓜州,最後停在了沙洲。結局凝固在沙洲城外四十裏的鳴沙山麓的千佛洞。

也是這場壹時興起的旅行,徹底讓他遠離故土,紮根於腥風血雨的西域。被動卷入壹場又壹場跟他毫無利益瓜葛的戰爭。

不會打仗,不會放箭,文弱書生的趙行德被迫成為壹名士兵,成為壹名無所畏懼的將領。

他沒有為國家存亡而戰的榮譽感,沒有為民族生死而戰的使命感。戰場中,他把生死置於度外,是出於壹種本能。可以活也可以死,其中沒有強烈的內心訴求,看似被動又自然而然。

他沒有看破紅塵,更不是自暴自棄,是來自內心的無所牽掛。

他自覺深愛回鶻郡主,但她也並不是他生命中的必須。

他像是壹個棋子,被人利用。又似乎毫無用處,可有可無。

全篇人物內心波動不大,筆觸淡然松散。

小說後篇,他從因爽約而導致回鶻郡主自殺的愧疚心理,轉向學習佛法。用不停的翻譯佛經,來抵消內心的不安。就如最後他選擇在無人的民房中譽寫《般若心經》,這麽做,是為了超度回鶻郡主的在天之靈,也是為他自己的內心尋找壹份安寧。

直到最後,井上靖都沒有告訴我們郡主為何而死,在趙行德離去的壹年多中,她與朱王禮,李元昊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千回百轉,只寥寥幾筆帶過。

在全篇,她的位置可有可無卻舉足輕重,與各中人沒有太多交集且被刻意回避。但就是這樣的壹個女子,讓心無壹物的趙行德最後走進寺院,讓剛烈不羈的漢官造反弒君。

小說中,尉遲光為了金錢利益命喪黃泉;曹賢順為了國家人民奮戰到底;朱王禮為了心中摯愛飛蛾撲火。壹切,或為財寶、為榮譽、為信念。這個世界其實不都是非黑即白,也沒有嚴格的壞人好人之分,對於井上靖來說,戰爭各方沒有嚴格的正邪是非的標準。

身處戰亂的人們總是身不由己,無法把控自己的命運。書中,回鶻公主以死明誌,朱王禮戰死沙場,他們的經歷或淒烈或委婉,最終都將湮沒於歷史長河,但對於人的壹生,有此壹舉也就夠了。

在佛家的無常背後,還有某種超越無常的東西,叫精神。財富,權利,生命,俱屬於自己,經典則不同,誰也無法據為己有。所以就有趙行德在戰亂中,不顧壹切保護經卷的壯舉,也成就了敦煌的前世今生。

最後,回到趙行德的許願:“伏願龍天八部長為護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寧。次願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現世業障,並皆消滅,獲福無量,永充供養”。緣聚則生,緣散則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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