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荇鵝兒水
清 · 曹雪芹
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
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
壹畦春韭綠,十裏稻花香。
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
這是林黛玉代賈寶玉作的壹首五律,詩中所描繪的,是大觀園“浣葛山莊”迷人的景致。詩題是由元妃指定的。這是壹首相當出色的寫景詩。
壹開始,詩人就以簡潔明了的筆觸,先用兩句詩切入詩題。“杏簾”句,壹方面既傳達出春風中杏紅柳綠,酒旗飄揚這壹派生機勃勃的氣象;另壹方面,又是對詩題中“杏簾”兩字的巧妙綰合。“在望”句,寫遠遠望去隱約可辨的田莊景色,表達了詩人對世外桃源式的農莊生活壹片向往之情,並借以點明詩題。這樣,壹個詩題分兩句吟詠,句法圓活且自然渾成。
“菱荇”以下四句,寫客人眼中所見的山莊景色:這裏,鵝兒在長滿菱葉、飄著荇菜的清澈水面上自由自在地嬉戲玩耍,燕子更匆匆忙忙地從桑榆林中銜泥而去,到屋梁間構築它們溫暖的窩巢;而在彌望無際的田野上,壹畦畦韭菜於春風中長得翠綠欲滴,壹片片稻田飄溢著陣陣花粉的清香,好象在預告壹個豐收的年成。在這片理想的“樂土”上,壹切都生活得幸福而安謐。
從寫景的角度看,詩人的筆法是相當細膩的:既註意動靜相間,色味協調,又兼顧到點面的結合,尤其是“菱荇”兩句,全由名詞組成。這種特殊句法的運用,如果沒有較高的駕馭語言的技巧,是很難獲得成功的。但對於象林黛玉這樣才華橫溢的女子來說,只不過是略施小技而已。
詩的最後兩句:“盛世無饑餒,何須耕織忙”,以“頌聖”結束全詩,正所謂“曲終奏雅”。在頌聖中,詩人流露出對沒有饑荒、沒有凍餒的太平盛世的頌美之情,這是有粉飾現實的壹面的,它說明作為大家閨秀的林黛玉畢竟對當時那種“水早不收,鼠盜蜂起……民不安生”的社會現實還是缺乏足夠的認識的。
這首詩的首聯,上句以“杏簾”開頭,下句用“在望”開頭,巧妙地將題目包含在內,描繪出了山莊的遠景。中間兩聯對仗。頷聯不用動詞, 全用名詞,將幾種意象組合在壹起,形成壹幅生動活潑的農家圖。頸聯則改用正常的語序,讀來流利上口。尾聯尤其能夠體現出黛玉的聰明才智。這首詩引用典故,筆法細膩,全詩動靜相間,色味協調,充滿了壹種怡然自得的山野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