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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聶夷中)詩句譯文賞析

田家

聶夷中

系列:關於憂國憂民的古詩詞

田家

父耕原上田,子斸山下荒。

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倉。

註釋

 

1斸:大鋤,這裏用作動詞。有掘的意思。

 

2禾:禾苗,特指稻苗。

 

3秀:谷物吐穗揚花。

 

爸爸在山上耕田,兒子在山下開荒,都6月份了,地裏的稻谷還沒有抽穗,而官家收稅的倉庫已經修好了等待征斂。

賞析

 

中晚唐為數眾多的憫農詩中,短小精悍之作首推李紳《憫農二首》,下來就要算聶夷中《田家》了。乍看去,此詩的內容之平淡、語言之明白、字句之簡單,幾乎沒什麽奧妙可言,但它能以最少的文字取得了很大的效果,顯得十分耐讀,這又決不是偶然的。封建時代農民遭受剝削的主要的形式便是地租。在唐末那樣的亂世,封建國家開支甚巨而資用缺乏,必然加重對農民的搾取。此詩的寫作目的就在於揭露這樣的黑暗現實。如果正面從收租情事落筆,所費筆墨必多而實際效果未必就好。此詩的寫作特點之壹就在於拋開這種正面的描寫,而只選取收租的題前之景,即農夫辛勤耕作而官家等待收租情況,「官家已倉」句點到為止,修倉幹什麽,農夫的命運將怎樣,壹應留待讀者去想。作者省卻許多氣力,卻「不著壹字,盡得風流。」

 

論者往往知道詩歌語言的具體形象之美,不知道亦有概括抽像之妙。「春種壹粒粟,秋收萬顆子」的詩句,就好在用泛寫的方式,概括了壹般豐年的情事,並不以具體形象見長。此詩前二句也壹樣,「父耕原上田,子斸山下荒」,並不僅僅是只寫壹家父子的事件,而是高度概括了千千萬萬個農民的家庭,所謂「夜半呼兒趁曉耕,羸牛無力漸艱行」,正是農家普遍的情事;而「原上田」、「山下荒」也並不特指某山某原,而泛指已耕的熟田和待墾的荒地,從耕田寫到開荒,簡潔有力地刻劃出農家壹年到頭的辛苦,幾乎沒有空閑可言。十個字具有高度的涵蓋力,增加了詩意的典型性。幾乎成為封建社會農村生活的壹個縮影。

 

在揭露諷刺的時候,詩人不發議論而重在擺事實,發人深省。「六月禾未秀」壹句不單指莊稼未成熟。按正常的情況,四五月麥苗就該揚花(「秀」),「六月」應已收割而「禾未秀」,當是遇到了旱情,暗示著歉收。而按唐時兩稅法,六月正是應該交納夏稅的時節,所以「官家已修倉。」官家修倉,本身就暗示著對農民勞動成果的窺伺和即將予以剝奪,而這種窺伺出現在「六月禾未秀」之際,更覺意味深長。「禾未秀」而倉「已修」,壹「未」壹「已」,二字呼應。農家望成的焦灼如焚,官家收租的追不及待,及統治者的不恤民情,種種事實,俱在其中,作者的憂民憫農之心亦躍然紙上。

 

題前攝景,洗煉概括,融情入事,其中任何壹種手法都可以收到言簡意長的效果。而此詩恰當地同時運用這三種手法,藝術效果也就更加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