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路上的前塵往事：百年上海灘的文化傳奇

1944年，在上海孤島時期張愛玲的小說壹炮走紅，她已經成為各大出版商的寵兒，也是那些大房子裏太太小姐們的崇拜的「 ”明星”。那壹年的春天，張愛玲小姐認識了她這壹生的摯愛胡蘭成，多少糾結，都從那壹刻見面開始。兩個人的愛情，在世人的褒貶爭論和唏噓中開始了。 有壹天，胡蘭成帶她走進了武康路上的壹棟別墅。這個別墅，是壹座西班牙式的花園洋房，歇山式的屋頂，人字形的高墻。這座高墻將外界的壹切都隔絕了，似乎這是壹個秘密之所。沒錯，這是武康路上有名的別墅，湖南別墅，當時居住著大漢奸周佛海。胡蘭成當時是周佛海的部下，他帶著張愛玲到此拜訪。張愛玲在這裏聽聞了中統派美女特工鄭蘋如刺殺特務要員丁默邨的跌宕起伏的故事，多年之後，她根據在武康路上聽來的故事寫出了《色戒》。 當然，這只是武康路上的千千萬萬故事中的壹個小插曲。這條路被譽為「 ”上海近代史的回憶錄”，在2011年，它被文化部授予「 ”中國歷史文化名街”。就像郭蒙在《武康路，穿越上海百年的時光隧道》所寫的那樣： 在上海很難有與武康路匹敵的第二條馬路，它既 風雲變幻，又雅致清幽；既有濃郁的歐陸風情，又不失傳統風 骨。沿路優秀歷史建築總計14處，保留歷史建築37處。老上 海最有味道的轉角英式公寓武康大樓，「 ”金嗓子”周璇的舊居， 民國開創者之壹黃興的公館，首任民國總理唐紹儀舊居，見證 了《隨想錄》誕生的巴金故居?那些叱咤舊上海的達官貴 人、軍閥政要、洋商富賈、名流學者紛紛寓居於這裏，他們顯赫 的身份和發生的故事幾乎就是中國近代歷史風雲變幻的壹個 縮影。而名人舊居更以自身獨特的文化意蘊成為閃亮的城市 人文景觀。 壹、武康路的誕生，與大洋彼岸的傳教士的故事 武康路的歷史可以從19世紀末開始說起，那時候晚清 *** 的統治風雨飄搖，西方列強紛紛湧入中國劃分「 ”蛋糕”，有些國家搶占了通商口岸，有些國家瓜分了鐵路要塞。在上海，這個炙手可熱的通商口岸，各國紛紛在這裏劃分了租借地，出現了「 ”國中之國”的奇觀。當然隨之而來還有外來文化，尤其是西方傳教士抱著傳道的信念，來到中國。 當時洋務派大臣盛宣懷正在督辦南洋公學（上海交大的前身），但是找不到現代大學管理的人才，正好此時遇到了美國的壹位傳教士福開森，經過接觸便聘請他負責南洋公學教學管理。 福開森是壹位極為負責的管理人員，他發現公學的很多教師大多住在市區的公***租界，來到學校需要繞行很長的路途，特別不方便。於是，他講自己的薪水捐出來，修築了壹條方便教師們上下班的「 ”小路「 ”。 現在的武康路 這條路修築成之後，並不寬闊，而且是壹條十分不起眼的土路，路兩邊是稻田和池塘，還有散落著的墳塋，所以這條路連名字也沒有。過了不多久，法租界不斷擴張，與當時上海的寧波同鄉會「 ”四明公所”發生了巨大沖突。而西方列強之間也因為利益，與英、美、俄等國產生矛盾。這條路成為了各家的必爭之地。而此時，路的修築人福開森出面，妥當地處理了各方的焦點，大家為了感謝他，這條路被命名為「 ”福開森路”。 1907年，汽車出現在了上海灘的街頭。上海開始鋪造出許多大馬路方便車輛行駛。在1914年，「 ”福開森路「 ”已經正式劃入了法租界，法租界的實力不斷擴充，並且法國人開始對每條街、每條路進行整體規劃了改造，而這條路也在規劃改造之中。到了1943年，這條路正式改名為「 ”武康路”。 這條路呈現出弧線，南從淮海中路，與余慶路、天平路相接，北抵華山路。整條路全長1183米，寬有十幾米。但是這條路在歷史變遷中，卻聚集了上海的精英。路的兩邊栽種著浪漫的法國梧桐，有風格各異的優雅別墅，有法國文藝復興式的建築，也有西班牙式的洋房，還有英國鄉村樣式的別墅，這裏安靜、浪漫，又激蕩、多情。百年來，在這條路上住過的文化名人，演繹著壹段又壹段的傳奇。 二、它是，「 ”活的”上海近代歷史人文博物館 僅僅1183米的武康路，卻有著三十多處的歷史文化建築。這裏雖然比不上外灘的萬國建築，但是這裏每壹處的建築卻充滿著精致的煙火氣息，在樹影婆娑中，妳慢慢走著，心中會不自覺出現壹首民國的詩歌，或者內心蕩漾著壹曲《夜來香》的小調，沿著街邊走過去，有情調的咖啡館，有思想的小書吧，有特色的小飯店就隱藏期間…… 這條路的113號是壹幢獨門獨院的花園洋房，這裏便是巴金故居。以前我們文章寫過巴金先生曾經在霞飛坊裏住過多年，在那裏寫下了《家》、《春》、《秋》三部曲，其實，巴金先生居住時間最長的是在武康路這座住宅裏，他住了半個世紀。在這裏他寫了那部曠世之作《隨想錄》。在這裏他與妻子蕭珊相濡以沫生活多年，留下了珍貴的愛情回憶。在這裏，他們見證了歷史的風風雨雨，也經歷了各種變革，最終歸於寧靜。這個安靜的小院子，妳走進他會發現壹顆文學巨匠的世界…… 巴金故居的貓 其實，這座小院有假三層的主樓和兩棟副樓組成，最初是英國人居住，後來是前蘇聯的商務代表居住自此，直到1955年巴金先生先生搬入之後，這個小院的主人就成為了這名文學家的安神之所。 在往前走，走到淮海中路的交叉處，有壹幢像大船的三層別墅，這裏便是宋慶齡的故居。從1949年到1963年，宋慶齡在這裏生活長達14年之久。這裏是她壹生中居住時間最長的地方，也是她從事工作的重要場所，留下了珍貴的歷史記憶。 這是壹座建築面積達到700平方米的別墅，這裏第壹任主人是希臘船主鮑爾，之後房主多次變換，在1949年宋慶齡遷入此地。這裏壹樓是客廳和書房、餐廳，二樓是臥室和辦公室。別墅的院子被前後的花園裝飾著，住在對面大樓的居民常常看到宋慶齡在花園裏餵鴿子。 轉身繼續走向武康路，那些氣質非凡的建築裏，靜靜講述著壹個又壹個故事，這裏有革命先驅黃興的住所，還有民國的第壹任總理唐紹儀的故居，還有民國時期四大家族陳立夫、陳果夫等政界要人，還有錦江飯店創始人董竹君、高鐵大王朱恒請等商業大亨，還有趙丹、孫道臨等文化界精英。 這裏就像是「 ”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大家閨秀，它不像外灘那樣耀眼，但是卻有著自己獨特的魅力，慢慢講述著這條街發生的激蕩人心的故事。 三、武康大廈，武康路上的揚帆者 如果妳走到了上文說的宋慶齡故居，朝著對面的大樓望壹望，那個坐落在六岔路口的別致大樓便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武康大樓。這座大樓就像是壹個揚帆起航的大船，引領著中國近代文化在波濤洶湧中勇往直前。 武康大樓 1924年這座大樓由萬國儲蓄會出資組建，買下了位於現在淮海中路、武康路口的地塊，投資建設公寓。公寓大樓設計是由匈牙利設計師鄔達克主導打樣設計，他曾經設計了大光明電影院，國際飯店等有名的建築。雖然是西班牙的設計師的創意，但是這個建築卻是典型的法國文藝復興式的風格。它式武康路上壹個標誌的建築，也是上海最早的外廊式公寓的建築。 關於這座大樓的最開始的名字，還有這樣的記載： 大樓原先的名稱叫諾曼底公寓，是為了紀念第壹次世界大戰時期法 國的壹艘著名戰艦「 ”諾曼底號”。這艘 戰功卓著的戰艦後來被德國潛艇擊沈， 設計師用此艦的名字來命名這座大樓， 顯然是為了紀念，同時也寄托壹種寓意， 該是希望這座巨輪般的大樓成為壹艘永 不沈沒的巨型戰艦吧。 它隱現在密密匝匝的法國梧桐之後，遠遠望去，那優雅的站姿，顯示出了壹種神秘和高貴。建成之初的二十年裏這裏沒有中國人居住，居住的都是來上海工作的外籍人員，似乎這裏成為了壹種地位的標誌。抗日戰爭結束後，西方列強退出了租借地，而這裏被孔祥熙的女兒買下，成為了大樓的主人。從此之後，這裏便開始了另壹段傳奇。 那時候，新華影業公司和聯華影業兩家電影公司距離這裏很近，當時武康大樓樓下由咖啡廳和茶餐廳所以電影圈的人，還有文藝界的人常常在這裏聚會，有時候聊劇本，有時候聊電影構思。在鄒海偉的《武康路》中寫道： 如先後拍攝了《十字街 頭》《漁家女》《中華兒女》等影片的 著名導演沈西苓就常常與王人美在此說 戲。而《中華兒女》插曲、後來成為中 華人民***和國國歌的《義勇軍進行曲》 那激昂的旋律是最先從影片女主角王人 美居住的武康大樓七樓的房間裏回響起 來的，並隨著影片的熱播很快傳遍大江南北。 這裏慢慢成為了電影藝術家鐘愛的居住地，被稱為「 ”東方第壹母親”的演員吳茵便住在武康大樓裏，著名電影《漁光曲》中女主角徐小貓的扮演者王人美，也住在這座大樓裏。曾經編劇夏衍以及導演許幸之到武康大樓拜訪王人美，邀她出演《風雲兒女》的女主角，電影殺青後還邀請來自著名音樂家聶耳作曲，而這部曲子後來成為了新中國的國歌《義勇軍進行曲》。 王人美 武康大樓是明星偏愛之地，這裏群星薈萃，是中國電影史上的壹段佳話。 武康路，是壹條活著的歷史博物館，這裏每天都有車輛來往，都有不少瞻仰者到此地探尋歷史。這裏呈現的是壹種動態與靜態的結合，就像是壹個時空隧道，妳能在繁華的市區，轉進來似乎壹下子就到了民國時期的上海。這裏的建築壹直未變，但是這裏的故事壹直在傳播。每壹個來過的人，都帶走了壹個美好的詩意的回憶，留下了與武康路的那邂逅的壹瞬間的美麗。 解開上海的前塵往事，請關註海派文化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