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
位於文津街的解放軍305醫院有兩套寬敞的病房。壹套是為毛澤東主席準備的,他沒有住。另壹套住進了人,他是我跟隨已久的周恩來總理。 ? 1975年5月的壹天,周總理在散步時,曾問身邊的醫護人員:“妳們說實話,我究竟還能堅持多久?”醫護人員猛地壹怔,趕緊露出笑容,想用幾句輕松安慰的話語搪塞過去。? 周總理擡眼望著天空,仿佛在正視那冥冥之中的死神,忽然坦然地笑了。? 他漸漸收起笑容,換上壹副嚴肅的神情:“妳們壹定要把我的病情隨時隨刻如實地告訴我,因為還有許多工作,我要做個交待啊。”? 醫護人員的眼裏陡地湧起壹層淚花:“總理,妳叫我們怎麽講呢……” 周總理的臉上逐漸恢復壹絲不易辨清的淺笑,他緩緩說道:“好了,不用說了。”? 1975年6月,周總理毅然拒絕所有醫生的勸告,拖著沈重的病體,去參加為賀龍元帥舉行的骨灰安放儀式。? 簽過到,他便朝休息室走去,在門口他就大聲呼喚:“薛明,薛明啊!”賀龍的遺孀薛明,聞聲擡頭,叫壹聲:“總理!”奔了過來,滿臉是淚,周總理緊握住她的雙手,身體由於悲慟而顫抖著。“薛明啊,我沒有把他保護好啊……”說著,淚如泉湧。? 賀龍的女兒緊握著周總理的手說:“周伯伯,您要保重身體啊。”周總理無言地望著她,片刻,平靜地說:“我的時間也不長了。”? 這令人心碎的嘆息,又壹次引來悲聲四起。 1976年1月8日早晨8點左右,小高像往常那樣來接班。簡單交接過後,我便要離開了。在門口,我像往常那樣回頭再望壹眼我們的總理。? 他仍在昏睡著。唉,他這壹生睡得太少,太少了!在正常年月裏,總理每天能睡4個小時;可是近10年中,天下大亂,總理每天只能睡兩到三個小時。什麽叫全心全意?什麽叫鞠躬盡瘁?什麽叫夜以繼日、不知疲倦?妳只須在總理身邊呆壹呆便壹切都明白了。 “老張!老張!”小高旋風似地卷進來,他臉色煞白,聲音隨著目光壹道顫抖著,“總理、總理不好了!”我像被電打了壹樣,從癱軟中壹躍而起,趕忙往下跑去。 下樓後,我看到周總理的床前只站著幾名專家醫生,其余二十幾名醫生都已稍稍後撤,環繞四周默立。 我趕緊沖到周總理的床前,壹把抓住他的手,“總理、總理!”我叫著,可是手掌卻分明感覺到他的手指發了涼,那麽快,那麽突然。我慌極了,摸著、撫著,想溫暖回來,想把我的熱和血輸送過去。可是,轉瞬間總理的手掌也涼了,並且像退潮壹樣迅速涼到了胳膊。我急眼了,叫著:“大夫,大夫,這是怎麽了呀?”? 張醫生沈重地搖搖頭,絕望地嘆息道:“唉……不行了……”四周圍陡地靜了下來,世界啞了壹般!我從來不曾遇到過這種場面,茫然四顧,我早已不會說話,但是我的心在滴血。? 驀地,我看到壹圈低垂的頭。我哭出了聲音,所有人都放開了悲聲。 ?“總理啊——!”
《錢學森》1955年9月17日,壹艘從美國舊金山開往香港的郵輪停靠在洛杉磯港口。壹對中年的華人夫婦,攜壹雙兒女匆匆地登上了甲板。當輪船緩緩離開港口駛向大海,中年男人長長地噓了口氣。——他要回家了!為了這次歸程,他準備了(強調地)整整六年!他叫錢學森。六年前,他收到壹位朋友的來信,得知祖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壹個新的中國正燥動於母腹之中。這個國家未來的領導人希望他能早日回到祖國!同樣,這也是他父親的願望。父親——他十分敬愛之人。他們分別時,錢學森曾與他發生過激烈的爭執。1935年8月,錢學森赴美深造,打算攻讀航天理論;但父親堅持:必須研究飛機制造技術。錢學森告訴父親,只有掌握了航天理論,才有超越西方的可能。父親卻說:理論救不了中國!十年了,嚴厲而又仁慈的父親終於理解了兒子:兒子要的並非只是壹門養家糊口的技術,他要的是超越列強、崛起中國!是的,在錢學森心中,甲午的硝煙還未褪盡,圓明園的傷痛猶在心底,***的炮聲又縈繞耳際,南京城的血海流在夢裏……弱國貧民、兵連禍結,災難深重、盼望崛起!發奮啊!30歲的錢學森取得了航空、數學博士學位,成為世界級的空氣力學家。36歲的錢學森,又成為麻省理工學院最年輕的終身教授。40歲的錢學森,又是美國國防部空軍咨詢團和美國海軍研究所顧問。然而,“身在曹營心在漢”,這位科學的驕子,並不屬於美國!他站在甲板上,遙望著那漸漸消失的特米娜島。在那個小島的囚禁室裏,錢學森渡過了黑暗而又屈辱的15天。15天之後,他的夫人去接他,他形同骷髏,體重減少了15公斤;他不再說話,他以沈默表達著最深沈的憤怒!——這個在東海岸豎起了自由女神像的國家,卻在西海岸關押了壹個只是渴望自由、渴望回到父母身邊的孩子!為什麽?壹位美國將軍回答道:“無論在哪裏,他都能抵得上五個海軍陸戰師,寧可殺了他,也不能放他走。”壹位美國科學家說道:“美國如果失去了錢學森,就是壹個無法估量的損失。”科學沒有國界,科學家卻有自己的祖國。(堅定地)他,不屬於美國!郵輪駛入了公海,太平洋的上空已經罩上了濃濃的夜幕。錢學森想:地球的那壹面,正升起黎明的曙光。——那裏,就是自己的祖國!他的生命之帆在那裏升起,他的力量的源泉同樣也來自那個方向。就在兩個多月前,那張寫著錢學森急切呼救聲的香煙盒紙,遠涉重洋,輾轉飛到了***和國總理周恩來的手中:“我身陷囹圄,省親探友之願難償,回鄉報國之夢難圓……懇請祖國,助我回家。”周恩來拍案而起:“好,這就是鐵證。看他們還有什麽理由阻撓華人和留學生回國!”談判桌上,那張煙盒紙,讓那些鼓噪“民主、自由、人權”的對手們啞口無言。——那張煙盒紙,(自豪地)成為了火箭專家錢學森為祖國制造出來的第壹枚“火箭”,而這枚火箭的“發射架”,就是他親愛的祖國!錢學森離開美國的那天,洛杉磯《帕薩迪納晨報》上印著特大字號的通欄標題——《火箭專家錢學森今天返回紅色中國》;21天後,新華社向全世界發出電訊,醒目的標題是:《錢學森到達廣州》。壹聲汽笛長鳴!他的眼淚奪眶而出:(近於吶喊)“我回來了!我的祖國!!!”錢學森離開洛杉機時,壹位美國學者說了壹句意味深長的話:“錢學森回國絕不是去種蘋果樹的。”錢學森達到廣州時,壹位美國戰略家道出了壹句真實的預言:“由於錢學森的歸來,使紅色中國的‘兩彈壹星’提前了半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