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詩心壹趣通”的那個“趣”字——情趣、理趣、意趣、風趣,還有壹個重要組成部分,就是禪趣。清代神韻派的宗師王漁洋有言:“詩禪壹致,等無差別。”對於他的這壹說法,我想可以從下述幾個角度予以闡解:中國禪宗,本身就具有濃厚的文學氣質;禪宗的發展與中國文學特別是詩歌的發展,相互發生過重大影響;南北朝特別是唐宋以來,許多著名詩人與詩僧常相過從,交往甚密;由此而產生的大量優秀的禪詩已成為我國古代詩苑中的耀眼奇葩;而詩思、詩情、詩蘊、詩興與禪趣、禪機、禪意、禪悟,本來就是翕然相通、易於融合的。
禪悟是心性的個體感受,它並非普通的哲學,也不是壹般的思想、學術,或者思辨的推理認識;而是來自人生實際的、創造性的對於心性的直覺體驗與理解。所謂“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就是說,禪悟本身屬於壹種默識、默契,要由日常行事來體現,靠各自的生命體驗來提升。當代著名哲學家李澤厚指出,禪宗的“悟道”,“不離現實生活,可以在日常經驗中,通過飛躍獲‘悟’,所以,它是在感性自身中獲得超越,既超越又不離感性。壹方面,它不同於壹般的感性,因為它已是壹種獲得精神超越的感性;另方面,它又不同於壹般的精神超越,因為這種超越常常要求舍棄、脫離感性。禪宗不要求某種特定的幽靜環境,或特定的儀式規矩去坐禪修煉,就是認為任何執著於外在事物去追求精神超越,反而不可能超越,遠不如‘無所住心’”。歷代高僧大德開悟的途徑、開悟的契機,因人而異,千差萬別。如同古人所說:“有言下薦得,有從緣悟得,有讀經明得。就中以從緣悟得,得力最大。因為從緣悟得,需要有長期的修行作基礎,是量變到壹定的程度而發生的質變,而且完全是無心而得。因此,壹旦悟得便永不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