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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對聯的故事散文

導語:魚躍龍門,賀歲送福:大福小福全家福,有福享福處處福。知福來福有祝福,清福鴻福添幸福。接福納福年年福,守福祈福歲歲福!

 新年的腳步越來越近了。盡管這幾天天氣不太好,雨雪飄零,外面的世界籠罩在冷瑟瑟陰沈沈的霧氣中,但是置身於歡歡喜喜迎新年的氛圍中,心裏還是異常地興奮和激動。

 全家人都行動起來了:買新衣服、打掃衛生、置辦年貨……忙得不亦樂乎。

 臘月二十二傍晚時分,我在市區農貿市場南口的壹個賣鞭炮和春聯的地攤前面,選好壹副印刷精美鎏金燙字的春聯和壹盤“滿地紅”鞭炮,正要從口袋裏面掏錢。突然感覺有人從背後拍了我壹下,我壹怔,下意識地轉身回頭。壹個中等身材,禿頂大眼,身上包裹著壹個半新不舊的軍大衣,五十上下的男子笑呵呵地站在我身後。

 “妳——”我覺得面前的人十分熟悉,可壹下子又想不起來了。

 “月明,我是妳成哥啊……”

 “啊,永成哥……”我壹下子想起來了他是誰,失聲驚叫起來。

 他是永成哥,是我老家的。按村上的輩分論,我應該喊他哥。他為人厚道,熱心腸。更為重要的是,他是個“農村百事通”,也曾經當過民師,寫得壹手好毛筆字,村上的紅白喜事,他總是不可缺少的主事。

 自從我調進縣城工作,有十多年沒有和他見面了。

 “呵呵,兄弟,還戴著眼鏡啊,還是這麽瘦啊。模樣沒有變,我老遠就認出妳來了……”

 我有些納悶:“成哥,妳怎麽在這兒?進城是辦年貨嗎?怎麽空著手?”

 “這個攤位,是妳小侄子的。我在家沒事,算是來幫個忙……”成哥沖著攤位裏面壹個手忙腳亂的年輕人喊了壹聲,“小二,快來見見在城裏教學的月明叔……”

 剛才遞給我春聯和鞭炮的那個看上去精明能幹的年輕人,壹邊給人拿東西,壹邊扭過頭來,喊了壹聲:“月明叔,您好……”

 站在蒙蒙的雨雪霧氣中,我和成哥似乎忘記了寒冷,聊了起來……

 回到家裏,我和母親說起了見到永成哥的事情。

 “永成不寫對聯,改賣對聯了,真可惜……”母親停住手中的活兒,顯得十分失落,嘆口氣說,“二十年前,在老家時候,全村的春聯都是他寫的啊……”

 聽著母親的話,記憶中村莊的痕跡,記憶中過年的故事,仿佛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老牌坊門樓下圍滿了人,男女老少妳擁我擠人聲鼎沸。壹字排開的幾張八仙桌上,鋪滿了剪切好的紅紙,永成哥先搓搓左右手,然後放在嘴邊哈哈氣;隨即左手扶著倒滿墨汁的大瓷碗的邊沿,右手抓起粗毛筆,半空懸腕,飽蘸墨汁,用力揮筆,筆走龍蛇壹樣,“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門……”壹幅幅散發著墨香的紅色對聯,在圍觀者期待的目光中,在“不錯不錯,真好真好”的贊嘆聲中,像紅色飄帶壹樣從永成哥的手中傳遞出來,像漫天雪花壹樣飄落向村莊的院落門戶……

 “好妳個兔崽子,妳為什麽把我的‘招財進寶’寫成這樣?”冷不丁,村上的五保戶老疤瘌拎著壹張方形的紅紙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他叫喊著,山羊胡子上掛著水珠子——不知道是清水鼻涕還是汗水。“哼,欺負我不認識字?明明是四個字嘛,怎麽只有壹個?”

 大家夥兒看見了老疤瘌手中的紅紙,有人起哄,有人大笑,有人不解。

 “疤瘌叔,這是個組合繁體字。我把‘招財進寶’四個字變成了壹個字‘招財進寶’,這可是老黃歷上的字,今年最流行的啊……”永成哥放下筆,邊揉搓著手,邊笑著解釋。

 “嗨,是這麽回事啊。我說妳小子也不敢……”老疤瘌抹著額頭的熱汗,咧著嘴笑了。

 “快回家吧,不然門上的漿糊上凍了,可貼不上了……”不知是誰在壹邊喊起來。老疤瘌聽了,再也不說話了,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揚長而去。

 記憶中的過年,似乎總是從永成哥在臘月間給全村人寫對聯開始的。上小學的時候,壹放寒假,我和村裏的小夥伴就成群結隊地跑到永成哥寫對聯的地方——村裏的老牌坊門樓下。要麽踮起腳伸長脖子看他寫字,要麽每個人找壹根樹枝,在地上胡亂比劃著,還要比個妳高我低的。那時候,每個人都大聲叫嚷著:“徒弟徒弟,三年奴隸;今年練字,明年出師……”無形中,大家都把自己當成了永成哥的小徒弟,希望得到他的真傳,哪怕是指點。可惜,永成哥忙得不可開交,根本沒有留意到有人在向他拜師學藝啊。

 記憶中的過年,當裊裊炊煙升起來的時候,當鞭炮聲震耳欲聾地響徹整個村莊的時候,當全村人沈浸在過年的幸福歡快中的時候……前村後院大街小巷,出自永成哥的最為醒目的紅底黑字的春聯,仿佛從天而降,映紅了家家戶戶的門楣,也映紅了每壹個人的笑臉……

 “大前年春上回老家,聽村裏人講啊,妳永成哥從不當民師開始,早就做起了生意。他是什麽掙錢幹什麽:趕農村的‘繩兒會’賣衣服了、種塑料大棚菜了,辦小印刷廠了……”母親如數家珍,又開始給我講起永成哥的故事來。

 我聽著,心裏不禁感慨萬分。永成哥,壹個普普通通的農村人,壹個年輕時無比喜歡寫毛筆字(據說練字每天至少要用完十大瓷碗清水)的漢子,在時光和生活的激流中,不斷經受著沖刷和磨礪。歲月不饒人,為家庭生活奔波,為美好日子打拼,永成哥身上無疑起了巨大的變化。那麽,是生活慢慢改變了他,還是他逐漸適應了現實生活呢?

 我想起了和永成哥分手時,他從貨箱裏把壹副壹看就是手寫,而不是印刷的春聯遞給我時說的話,“兄弟,這壹副春聯,沒有燙金的好看,卻是我親手寫的,很耐看實用,妳拿走吧。現在,雖然很少有人要買手寫的春聯了,可是我還是喜歡寫兩幅……”

 當時,我心裏暖洋洋熱乎乎的,記憶仿佛壹下子又穿越了銹跡斑斑的時間和空間,回到了那早已經遠去消逝的過年時村子裏的老牌坊門樓下。但更多的是內心的莫名感動,因為在那壹刻起,在那壹瞬間,我好像明白了許多,懂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