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落日樓頭,斷鴻聲裏的江南遊子麽?是恨古人不知妳為狂人麽?是不啼清淚長啼血的悲鳥麽?
在那個崇尚享樂的年代,人們對妳的期望本是吟花弄月,賣弄詩文罷了,而妳偏要獨上高樓,“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
壹邊是“斜陽正在,煙雨斷腸處”,另壹邊卻是“香車寶馬香滿路”,而妳,執意要做燈火闌珊處的伊人。
妳痛斥,“君莫舞,君不見,玉環飛燕皆黃土”;妳仿徨,“倩何人換取,紅巾翠袖,揾英雄淚”;妳期待,“醉裏挑燈看劍,夢會吹角連營”。
我多想跨越千年時空,***妳醉明月。
在菊花開篇的南山西疇,臨清流而賦詩;在明月朗照的深山竹林,撫琴而長吟;在明月下妳們獨上高樓,拋開世俗的期許,在青山綠水間吟哦著流水般輕揚的詩句。
李清照:
素月寄孤舟,只影隨水流。家園破,壹盞殘酒。酒淡怎敵晚風急,梧桐雨,點點愁。晚來獨登樓,恨字鎖眉頭。黃花瘦,雁聲斷秋,壹溪落花漫汀洲。流離苦,幾時休?
月倉皇的隱匿在雲裏,空氣不停的抽搐著。這樣的夜很涼,涼透心扉。壹葉孤舟,壹杯清酒,壹江情愁。妳。立於船頭,滿目淒涼。壹切都是物是人非。幾年離索,人比黃花瘦。妳醉了,醉在這段情愁裏。
那影影綽綽的蓬蒿,如同壹個個從黑暗處溢出的魂靈。妳看透了人生的蒼涼,卻看不透情愁的神傷。妳飲壹杯清酒,不覺潸然淚下。淚眼朦朧中,妳似乎看到了明誠向妳走來,妳沒有聽到腳步聲,難道那只是壹個魂靈嗎?難道那只是壹種相思的幻覺嗎?妳在想,此時明誠是否也在借酒銷愁。壹處相思,兩處閑愁。
明誠走了,這是壹個事實。他留下了金石畫卷,那裏所蘊藏著往日的氣息。金石畫卷後來丟了。但沒有丟掉妳對他無盡的思念。死去的人遠比活著的人幸福,他不要忍受這無邊的淒涼與思念。妳就在這思念中蒼老了容顏,衣帶漸寬也終不改。
今夜酒醒何處,妳想醉,醉得沈醉不知歸路。可是這三杯另盞淡酒,怎敵它晚來風急。壹只孤雁掠過頭頂,最傷心,卻又像是舊時相識。然而沒等妳緩過神來,它已消失在暗夜裏,只留下壹聲淒冷的低鳴。
船迷失了方向,向蓬蒿中蕩去,驚起壹灘鷗鷺,打破了這死寂壹般的夜。妳害怕驚擾它們的夢,亦如妳怕別人驚擾妳的夢壹樣。妳撐著船走了,妳要回去。也許有壹個人正等、著妳回去。
門沒有關,是明誠回來了嗎?妳驚喜道。當妳走進去的時,依舊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沒有他來過的痕跡。屋子依舊冷得像冰窖。妳取出壹壇酒。妳楞住了,妳陷入了沈思。
那是妳和明誠在遊西湖是買的,本來將其藏於窖中,待古稀之年與飲。品酒之香醇,憶往昔之景。飲酒填詞,坐看庭前花開花落,望斷天上雲卷雲舒。這是妳們所設想的。可是壹切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明誠,妳為何要將我遺於這淒涼的人世,為何?妳在心裏呼喊道。既然壹切都以成空,又何苦留下這相思之源呢。妳痛飲此酒,酣然而睡。妳想如同喝了這壇壹樣,將那些記憶通通喝掉。可是妳又怎能忘記這三千年的情緣,壹億年的思念。
清晨的陽光悄然鉆進妳的屋子,在妳的眼皮上跳躍許久,妳才睜開妳那雙帶著睡意的眼。妳走出了屋子,陽光溫暖得喜人。妳要去壹個地方。那是妳明誠初次約會的地方,去回味往日的味道。
景物猶在,只是當年的情景不再。只留下壹把辛酸的回味。這壹磚壹瓦,壹草壹木,都寫滿了美麗的記憶。壹物壹相思。這次第,怎壹個愁字了得。妳走了,離開這壹片相思之地,這壹片傷心之地。
風肆虐的吹,撩亂了妳的頭發,卻帶不走妳的半片憂傷,半絲愁緒,妳路過壹片花圃,滿地黃花堆積。如今又有誰堪摘。
妳走了,走向妳和明誠的天堂,那個可以飲酒填詞,朝夕相處的地方。慢慢的妳被時間湮沒了。也許到那時妳也得到解脫了。
易安的黃花雕零了
千百年後,當我們再次體味那種愁苦,那種悲涼,那種辛酸的時候,我們發現易安的黃花沒有雕零,也不會雕零。
柳永:
因為他是宋代第壹位著名詞人,所以關註。
因為他不同尋常的通俗歌詞,猶為顯得平易,所以才品讀。
因為品讀他四個階段的不同特色的創作,所以產生了喜愛之情,或許遠不止喜愛。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壹直認為狀離別之情,此為絕唱。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乃更是傳唱千古的名句。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相思之情,臻於極至。
盈盈佇立,無言有淚。壹顧難忘,回首斷腸。
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淒清蒼涼,高遠悲壯。
……
太多太多舉不勝舉的句子,情意無盡,美不勝收,讓我們不得不佩服柳永的筆怎能刻畫地如此細微絕妙。
自持才高,卻連續兩次科舉不第。也許這對於柳永來說也是很重的打擊。於是他懷著極其不情願的心情離開了考場,走向瓦肆勾欄。但是他身上的文學才華與藝術天賦立即與市井間喧鬧的生活氣息,優美的絲竹管弦和婀娜多姿的女子產生了***鳴。
有誰會想到,他在這裏沒有沈迷,沒有墮落,他跳進了壹個流光異彩,或者是低靡沈淪的陷阱,卻成了壹個創造的巨人。
我由衷的感慨。
人的壹生,不可能都是壹帆風順的。是是非非,沈沈浮浮,在泱泱的,漫漫的人生路上,今天,明天,太多無法成就和完滿。可是有人壹蹶不振,有人臥薪嘗膽,有人怨天尤人,有人百折不撓。柳永應該也是屬於百折不撓的,在49歲,毅然再次進舉,終於進士及第,得嘗所願。但終究擺脫不了潦倒的宿命。也許在所謂的功名上,仕途上,應該是失意的。
只是,他成為了壹位純粹的詞人,以個人的方式感受現實生活,在歌詞裏形容盛明,抒發社會思潮下的情緒。讓歷史永遠的收藏了他,讓我們永遠地記住了他。他最終還是成功了。
也許他在歷史的舞臺上還是幸運的。
那麽我們是否在失意的時候,也能換壹種心態來勸慰自己呢。翻轉觀之,未必都是滄桑,也許我們也會有柳暗花明又壹村的時候,只要心在,意誌在,壹切皆有可能
蘇軾:
是揀盡寒枝終不肯棲的寒鴉麽?是舉杯邀明月的飲者麽?是穿越了十年生死痛苦壹場的癡漢麽?
在那個“群星薈萃”的時代,人們對妳的期望本是韜光養晦,遊戲筆墨罷了,而妳偏偏要獨上高樓,妳的光芒刺痛了那些習慣於黑夜的眼睛,妳註定要承受官場和文壇壹齊潑來的汙水。
而我只看見妳青青的竹枝,腳上的芒鞋,被雨淋濕的脊背,妳的笑容從容灑脫,妳的眼中只有秋風綠水泛清波。
妳堅守著自我,從而達到讓後世永遠仰望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