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二零壹九年(己亥)立秋,各地正積極展開掃黑除惡的運動,見有所成效。清晨微風,略有細雨。
地點 江蘇,元荼界。
[ 幕啟 :這類元荼界樣式的集市,早已不稀奇了。在幾十年前,還是保留著原集市壹般的人來往去,奔走東西而無厭惡意。這裏擺攤買蔬果的,都是自家田地裏辛勤勞動所得,絕對綠色無汙染。逛上小半會兒,倒是會有些吸引人眼球的物件兒,讓妳怎也挪不動步子,定得買下留作紀念,方肯罷休。或是烘烤燒制的泥瓷娃娃,或是用竹子編織成的紙風箏,或是親手雕刻的木質首飾,或是文人墨客手持著的水墨扇子,或是布匹商販配樣的格式花料等。要是累了,不遠處也有支棚賣茶水的,可坐著歇息腳,來上壹碗別具特色且清香撲鼻的茶水,宜待歲月靜好。再是餓了,尚可直接點上碗添置各方食材的稀爛飯(商販主自行研發的新型做法,主因看相不好,混作壹團,故以“稀爛”稱之),值得千萬裏遠,到此只為壹試的。總之,這是個城市裏最為熱鬧且混雜的地方,有事無事都可閑逛上半天而不覺多。
[在這裏,可以見到不遠萬裏來的旅客,只為壹睹各派系建築那古色古香的風格。各地的生意人,倒也是會聚集於此,商量著哪些能賣出價錢的貨物,作接下來至年末的打算。倒也不乏手藝人的常駐,或租下店鋪,或就地擺攤。若妳是個好事之人,這裏絕對是不二的選擇——各種小道消息,應有盡有。什麽蔬果市場的價格波動,什麽讓人著迷的旅遊聖地,什麽鬼扯的“三元壹只,十元三只”的竹鼠價格,什麽圓寫作夢的手機軟件。非得將這兒歸個類別,簡直可算作社會的縮影了!
[我們現在要講的,也就是這樣的壹個集市。
[站在不遠處,便就能見到元荼界這三個大字,以及名為忘川的石拱橋。再走上壹段時間,德來餐館也就能映入眼簾,是個主以檀木為結構的大餐館。要是幸運的話,忘川橋附近也會見到說書人的身影,那個地方算是傳統意義上的集市。除此之外,也有些賣各式樣物件的店鋪,或是就地擺攤的商販。各處都貼著“暢所欲言”的標語,為迎合新時代言論自由的權利。
[有幾位行人,背著挎包戴著鴨舌帽,正拿著手機四處拍照,其間很是鬧騰;雖叫不出確切的姓名,卻也屬實趣味。有幾位行人,倒也是叫不出姓名的樣子,正坐在忘川橋旁的石凳上,聽著說書人暢談著古今事。或再看的仔細些,便能尋到兩位壹前壹後走著的——正曉孩和簡小書,正激昂作商談,看那吃人的架勢,應該又是為德來餐館的未來而喋喋不休。
[今天說來算是平常的,卻也有別於平常的那般平常,倒是多了些不平常的成分在。假使是真平常,估計也編寫不出什麽惹人的劇情來——皆潦草幾筆帶過,權且以次充好。可若真是假平常,引出些平常裏所寫的模糊不清的劇情,再稍加整理、修改與進壹步層次遞進,倒能化腐朽為神奇,三五時辰,成壹篇妙趣橫生的文章來。這真假、虛實之間,便就是平常本身的平常,算來是個非平常的平常。
[張晨緩步在河邊,感著曾經在此地發過的誓言。
[差不多先生似是有緊急的事般,又匆匆折返回元荼界。
[流浪漢拖著麻袋彎著腰,穿著沾染了塵土也有些破舊的衣衫,蓬頭垢面的樣子,撿拾著行人丟在地上的塑料瓶罐。
流浪漢 這麽著急,見妳來來回回的走,定是有心事纏身吧!(直起了身子,手裏拿著塑料瓶)何不說來聽聽,也好解解那皺得緊巴的眉。
差不多 怎就知道我是有心事,倒不是本想這般焦慮著玩。
流浪漢 自古言之,卻有吃飽撐著沒事兒做的人,凈是整些花裏胡哨的勾當,引得他人註意了去。(指著)可妳,再怎樣思來想去,也不會落入了他們的隊伍,自討那份惹人嫌的沒趣兒。便就由此得出,心直乎乎得飄著,怎也安定不下來。
差不多 (疑惑)聽先生這番談吐言行,倒不像我眼前所見之狀態。更有“深藏鬧市而不讓人覺,趨避於名利享得清閑”之意,非是個人物不可。
流浪漢 只是個讀了些破書的可憐人,哪是什麽人物啊!(翻找著藏在衣服內撿來的書)吶啊,平日裏撿拾著垃圾過活,大部分時間便就貓在個陰涼的地方看些撿來的書籍。偶爾也會去德來餐館,要碗稀爛飯來吃,這生活巴適得很!
差不多 若有妳這般豁達樂觀,我也不至於為生活所困,煩亂了各種樣式的糟粕。(嘆氣)倒也是無法子可解,直得任其摧殘了軀體,卻只能甘願看著。
流浪漢 何不說來聽聽!
差不多 嘚,正愁個聽得人,說出來也無妨。(舒緩了眉間,隨處尋了個地方,就地而坐)這個,還得從前幾日的那封信開始說起……
[這差不多先生,原是打算去德來餐館。可誰成想,那門還經閉著沒到開的時候。而往常這個點兒,早就開了門營業,哪還會等到這時候。不經耐煩的差不多先生,便就來來回回踱著步子,出入著元荼界。至於那封信的事情,就得轉到簡小書那頭了。
說書人 (持扇)說盡天下事,皆是那事事不順人心;道盡心中言,怎也是言中帶淚眼。按照原本的進程,本該是接著上回書說的講。可今兒個,我卻要反其道而行之,換個近日聽人言語的故事,說與大家聽。(戲曲腔調)這事如何,又算作如何呀!
行人甲 依我看,還是接著上回書說的講。那後來發生了啥,我是徹夜難眠、茶飯不思。(指著眼睛)妳看,我這黑眼圈都出來了,得是想聽下去不可。
行人乙 我倒是覺著,換個新故事,那來得更加吸引人。再說了,先生在這個兒又跑不了,想什麽時候聽就來唄。要不花碗稀爛飯的錢,點上個自己稀罕的聽。
行人甲 這可是萬萬不得的,待會兒我還得去德來餐館吃稀爛飯呢!
行人乙 貌似局勢已定,看來沒人爭搶了。(看向說書人)先生,就依著您的意思,順著您的心。
說書人 話在前頭說,半句也不嫌多。要是真花碗稀爛飯的錢,照著我寫的那單子點,倒還不壹定管用。(微笑)皆隨心情,皆隨心儀,皆隨心氣!
[正此時,只見那喵咪先生飛檐走壁,以壹個順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來到了說書人的桌子上。
喵咪先生 喵~,喵喵~。(蹭著說書人的手,求摸摸)喵嗷嗚~。
說書人 看來啊,我們的喵咪先生,倒也是想聽我這糟老頭子講故事的。(擼著喵咪先生)那就不再扯閑篇兒,在座的各位,且聽我來言!
喵咪先生 喵嗷嗚~。
說書人 自東南而望,有壹座石拱橋,名為“忘川”。至於這名字的由來,得追溯到很多年前。那時候的這裏,並沒有被稱為元荼界,具體來講,連個像樣的名字也是沒有;更別提現如今的熱鬧集市,就壹塊較為荒廢的土地。雖是有條河,可供附近的人家捕魚為生,卻也帶來了眾多的不便。而小部分捕魚人,便就做起了擺渡過河兩岸的營生,倒也是能賺些錢補貼家用。後當地政府大興土木,為了經濟的可持續性發展,這橋算是落成了。由於隔岸而望河流湍急,故取名為“望川”;後改為“忘川”,以此警戒後人勿忘前人修橋之辛勞。而現今,這座石拱橋,是翻了又翻,名字卻從未再更改過。
[簡小書停在忘川橋上,看著湍急的河流,若有所思。
簡小書 原來,這座忘川橋還有這樣的歷史啊!(若有所思) 經妳這麽壹講,我前幾日那狀態,到更有些不著邊際了。寫了幾年的文章,還真就把自己當了回事兒,我真是目光短淺,短淺得很啊!
正曉孩 妳這話,怕是又說錯了。(看著簡小書)妳那才華,我們可是有目***睹,這參不了假。要不然,那位說書的先生,也不至於收妳做他的徒弟。年輕就該氣盛,就該帶著攻擊性和火藥味,就該去挑戰權威。說句不負責任的話,妳怎麽樣都是不會有損失的。
簡小書 有時候,不知怎的,就會陷入無盡的仿徨中。走不出來那束縛住自己手腳怪圈,也進不去真實的內心;就壹直飄著,不上不下的那般難受。前方壹片漆黑,沒有壹絲光亮,連同希望也是不允的。當想邁出第壹步,卻不知是背道而馳,還是漸行漸遠。這大概就是從事文學創作者的普遍通病,掙紮中找尋活著的動力,也逐漸否定自己。
正曉孩 倒還真有這麽壹說,卻也不失為壹種感受。至少,在這段虛無縹緲的時間裏,曾為此瘋狂過。(扶著石墩)經這麽壹想,這忘川橋上,貌似流傳著壹個故事。當文學不再是那個純粹的文學,卻又在此時失去了對愛情的權利,黑壓壓烏雲壹片片。那份無助感,又有誰受得住呢!
簡小書 關於忘川橋的故事?(期待)能講來聽聽不,我也好做接下來的寫文素材。這都好幾天沒靈感了,上也沒再去更新。雖沒多少人看這不假,卻還是抱有那壹絲希望的。萬壹,萬壹能闖出個名堂嘞!
正曉孩 妳真的想聽?
簡小書 那還能有假。
正曉孩 這可不如妳師父講的好,沒那般傳神。若非聽不可,那我便硬著頭皮講就是了。聽完莫嘲笑,權當平日裏聊天逗悶子。
簡小書 行。(點頭示意)
正曉孩 自打這“望川橋”建好之後,兩岸人家走的就急切了,也帶動了當地的經濟。偶有些時候,能見著在此地擺攤賣自家蔬果的;但絕大部分時間,這裏只有熙攘的行人的。可妳要是每日過這橋去對岸采辦,便就能見著個英年才俊,手捧著本書酣暢淋漓的讀著。而也就在不壹時候,會見著個貌美如花的女子,在這橋邊賣些摘采來的花。其實那會兒,大家都在私下裏議論,說是郎才配女貌天作之合。妳猜怎麽著,這樣來來回回約壹兩個月,他們便就和人們議論的那樣,走的越來越近了。
簡小書 那後來呢?他們結為連理?
正曉孩 後來,只因天不願人意。那英年才俊確實入了心,找了媒婆去女方家裏提親。可這哪是容易的事情,直被女方家裏嫌棄,說是個沒啥錢財的窮酸秀才。出於無奈,也出於愛情,只好選擇了私奔這壹條道路。可最終還是被抓了回來,當眾呵斥了壹番,再也不讓他們相見。爾後,那位英年才俊仍舊會來到這“望川橋”,繼續手捧著書籍酣暢淋漓的讀著。只是少了那位賣花的女子,也少了些茶余飯後的議論。
簡小書 (嘆氣)看來,寫文章還真是沒有出路,皆是那個窮酸的樣兒。
正曉孩 這倒不能壹概而論,總有特殊存在。
[張晨緩步走在河邊,也見著了忘川橋。
行人丙 忘川橋?(回頭)張晨,這橋有什麽來歷沒?
行人丁 壹座橋,那會有什麽來歷。
張晨 ? 忘川橋,望川?忘川?(思考)我貌似在哪裏聽人提起過,可就是有些想不起來了。
行人丙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來幫我們拍個照片,留作來這裏的紀念。
行人丁 要我說,偷偷的刻上“到此壹遊”,那才好玩嘞!
行人丙 妳就是這麽沒素質。
張晨 我想起來了,以前聽家裏長輩說過。貌似當時還不是這個“忘川”,而是那個眺望的“望”。(拿著照相機)來來來,靠近點,微笑,微笑。
[流浪漢繼續講著,差不多先生也聽著。
流浪漢 後來,那位英年才俊離開了,人們再也沒有在這座橋上見到他。離開不久,那女子就被當地有名的富商娶了去。人們都在議論這件事情,說是英年才俊接受了富商的錢財,為了五鬥米折了腰。可雖是這麽議論,卻也在歡慶的那天,不了了之了。那是壹個歲月靜好,微風不燥的日子。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好不熱鬧。借著傳統的樣式,新郎官帶著大紅花騎著白馬迎娶新娘,幾乎全鎮的父老鄉親都見證了那壹時刻。轎子擡過望川橋的時候,那女子棄了攥在手心裏許久的手帕,任憑它隨風而逝。或許在那壹刻,千萬言語湧在心頭,卻也只能強忍著淚流。畢竟,那壹天,是她大喜的日子。
差不多 原來這座忘川橋上,還有這樣壹個淒婉的愛情故事啊。(嘆氣)我總覺得,我會為五鬥米而折腰,會為了生活而放棄愛情。或許我連說出私奔的勇氣都沒有,只能任由著事情發展下去。
流浪漢 “百無壹用是書生”,這話倒是不假。還沒撿垃圾來的好,寫出的文章多半只是孤芳自賞,壹點實際的價值都是沒有。
差不多 可那不體面。
流浪漢 要是體面能當飯吃,我也願體面。
差不多 聽君壹席話,勝讀十年書。(苦笑)人人都稱我為差不多先生,看來我還差很多啊!
[說書人不緊不慢的說著。
說書人 爾後,由於種種原因,那“望川”改為“忘川”。而這段故事,也淡出了人們的飯後談資。(摸著喵咪先生)也是近些天,我在德來餐館收故事的時候,聽壹個過路的旅客說的。還聊了些各種樣式的變化,從她那言語裏,倒是能覺出些苗頭來。
行人甲 該不會就是故事裏的那位女子吧!
行人乙 世上哪有這麽巧的事情。
行人甲 說不定嘞!
行人乙 反正我是覺得,這世界上就沒這麽巧的事情。
說書人 說是巧合也好,說是有緣無分也吧。更別提,她或只是聽人說的,見著我收故事,便就隨口聊了幾句。可若真是巧,過了這些年再回到此地,早就是物是人非,哪裏還能尋到當初的感覺。再就那男子,怕也早早成家立業,孩孫滿堂了。
[望川橋附近,壹對年輕男女,縱情攀談。
男子 ? 當見姑娘壹面,便再也無法安心讀書。
女子 ? 小女子只是個賣花的,何以讓先生魂牽夢繞。
男子 ? 姑娘之容貌,可比天上的仙女。再者見談吐,怕只是裝作個賣花的。
女子 ? 既然先生這般說辭,那小女子也無需遮掩了。久仰先生之名,故來這望川橋壹探究竟。方才見先生,倒也有心意。
男子 ? 明日還來否?
女子 ? 不知。
男子 ? 願明日還能和姑娘這般吟詩作對,這般暢談。
女子 ? 如若不然?
男子 ? 那便不然!
——幕? 落
致敬老舍先生的《茶館》,便就鬥膽依葫蘆畫瓢。恰也嘗試戲劇的寫作形式,感受有別於散文、小說和詩歌之外的文學美感。有不足之處,還請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