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迪基美
我剛剛離開我父親走下來。
在有色玻璃的照射下
在藍光中
他離我越來越高遠。
我走下白色的六層樓
跨進路邊的人行道。
依然覺得父親在上升,
我走過堅固的街頭,
我的肩胛骨閃耀著
大樓的玻璃反射的光。
此時我必須得轉過身面對它,
認出父親所在房間的玻璃窗。
每壹扇窗都有陽光
就好像那窗戶有燈芯在燃燒。
我揮著手,像個著了火的人。
所有的深色玻璃窗都在閃爍,
在窗後,所有的白房間在閃耀
他們現出上天的藍色之光。
儀式般、莊重地、虛弱地,
幾十雙蒼白的手
從光焰中向我揮動。
然而其中壹扇純凈的窗
明亮、幹凈的窗沒有伸出手。
我知道我的父親就在那裏,
處在臨死前的生命。
我周圍的車流在增加
腦中突然壹片瘋狂。
汽車喇叭槍炮般對著我爆發,
司機斜身窗外,被逼發瘋——
但此時臥床不起的父親
終於從靜止中舉起手臂。
窗戶上的光照射到我身上
我也變成上天之藍光,
猶如我出生時那般。
我不為父親擔憂——
看!他正微笑;他也不
為我擔憂,
這時狂野的引擎就在我膝邊
他們加大油門、轟鳴著,
我的舉動使汽車堵在原地
連綿數英裏,鳴笛聲似乎
要把這個世界的城墻吹倒
臨終之人就可以毫無擔憂地飄走
在我父親強烈藍光的目視下。
我緩慢來到人行道上
在我毫無血色胳膊的盡頭
是我那半死不能活動刺痛著的手。
我詫異地幫襯著這支手,
伸向高處,越來越高,仍在揮動,
我那被認出的面孔也完全不能永久,
然而還沒死;壹點都沒有,在蒼白的,
枯竭的,來世的,受傷的,
人為的染色玻璃的色調中。
我剛剛離開我父親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