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個地道的農民,自從嫁給父親後壹直跟著父親在家裏分得的十幾畝田地裏經營著自己的生活、支持著三個孩子們的夢。母親自幼就是個踏實能幹的人,嫁給父親後更是在生活的路上沒日沒夜地向前奔著。在父母剛結婚的歲月裏,父親的能幹,母親的賢惠是村裏人有口皆碑,常常誇獎的。後來,父親迷上了喝酒,染上了酒癮,加之父親由於長年累月的勞累落下腰間盤突出的毛病,母親就成了家裏最能幹的人。村裏人常誇母親知書達禮,善良能幹,是個好媳婦。村裏人家每當有重要的事兒總喜歡喊母親過去幫忙。無論是自家的事情還是鄰裏的事情,母親總是心懷歡喜,心甘情願地過去幫忙。
父親養成喝酒的習慣後,不管是刮風下雨,更無論嚴寒風雪,村頭的小酒館裏常有父親喝酒的影子。壹種愛好,持之有度,那就是愛好,縱之無度就成了壹種駭人聽聞的疾病了。父親飲酒大都不喜歡順著什麽由頭,大多時候只順著自己的心情,心情好了,喝;心情差了,喝;家裏有喜事了,喝;家裏有煩心事了,也要喝。有時農忙季節來了,父親也常有喝醉的時候。母親總是包容父親的偷懶,包容父親的嗜好。每當看到酗酒的父親,我們便心懷不滿地同父親爭論。母親總從中調解,處處袒護父親,她教導我們:“家裏的大活兒都是靠妳爸呢!妳爸才是家裏的頂梁柱呢!”家裏再多的活兒,母親也賭氣似的壹個人拼命地幹。每當放假、周末,我們兄弟三個的課余生活都是在田地裏陪著母親和莊稼,與田野裏的雜草和昆蟲壹起度過的。但母親更希望我們在學業上有更多進步,所以孩子們的幫助也只能是杯水車薪。長期住校,春夏秋冬裏在寬敞的教室裏兩耳不聞窗外事,壹心只讀聖賢書的我們很難理解,家裏的這麽多活兒,父母,應該說母親是怎麽幹完的。
高三上半學期,進入升學加油預沖刺的階段裏,壹直住校的我就更少回家了。在中秋節那天,學校放了壹天假,讓全校師生過節,我趁機回了趟家裏。回到家裏,剛壹進門我便被院子裏堆成山的玉米棒子驚呆了。那是壹座山壹樣的玉米棒子堆,還帶著青黃相間的外皮的玉米棒子全是父母用雙手掰下來,裝車上,運家來的!這之後還得剝皮、晾曬、脫粒,這家裏的農活還有數不勝數的多呢!坐在玉米山的那邊剝玉米的母親聽到腳步聲,慢慢地站起身,探出頭來,壹看到是我回來了,馬上笑逐顏開地招呼我:“回來了!快先坐下歇歇吧!餓了吧?壹會兒我就做飯去!”我分明的看到母親那穿著壹身粘滿了玉米須的衣服的身子在秋風中是那樣單薄;我分明看到母親那粘有玉米皮屑的頭發下的布滿血絲的雙眼在秋日的夕陽下是那麽疲倦。我心有酸楚地叫了壹聲:“媽,我爸呢?”“哦,喝醉了,在屋裏睡覺呢!”母親輕描淡寫地說,扭了幾下坐酸了的腰,又坐在玉米山的山坡下開始剝玉米。我趕忙放下書本,搬個凳子去幫忙幹活。母親剛開始阻止我,說:“不用妳幫忙,妳去學習吧!”“老師安排的都學完了,正好現在休息壹下,勞逸結合學習效果更好!”母親拗不過我,只得隨我幫忙。
和母親坐在壹起,拿起玉米剝了幾個,我的手指指甲很快被擠得生疼。我看了看母親,母親正飛快地用雙手給玉米棒子剝皮,粗糙的雙手上指甲裏塞滿了厚厚的壹層黑泥。我忍不住問:“媽,妳的手指甲疼不?”“不疼了,都習慣了!”母親莞爾壹笑,說:“妳們手嫩,那是握筆桿子的,哪能受這苦!我和妳爸這都成鐵砂掌了!”“現在不是有收玉米的收割機嗎?咱家咋不用那機器呢?”我心疼又不滿地問道。母親又拿起壹個玉米,飛快地剝皮,放在壹邊說:“壹畝地要五六十塊呢!咱們自己幹能節省不少錢,夠妳們仨吃好長時間的了!省下的錢讓妳們仨上學改善夥食!”聽了母親的話,我的眼淚順著面頰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再也止不住了。我借口迷了眼睛急忙去洗臉(美文網 )。
晚飯後已經很晚了,月亮在空中像個銀盤,更像家家戶戶中秋吃的月餅。月光照在玉米山上,帶皮的玉米在在月光下像熟睡的孩子,散發著熱氣,靜悄悄的,甜甜入睡;旁邊剛去皮的玉米棒子上晶瑩的玉米粒反射著點點月光,像閃爍的點點星辰。母親叮囑我早點去睡,我也讓母親早點休息,之後便躺下睡去。不知睡了多久,我起來起夜。皎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我的窗前,透過窗戶我看到天空那壹輪月圓正明晃晃地註視著我。推開房門,走到院裏我竟聽到玉米山那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這該不是有什麽在偷吃玉米吧?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到在玉米山下,有壹個瘦弱的身影在月光下就著月光在剝玉米,那是我的母親!那是我的媽媽!我忍不住叫了壹聲:“媽!”那個身影慢慢擡起頭來,條件反射似的應了壹聲:“嗯?”月光下母親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又映射著月亮。我忍不住責備母親:“妳咋還沒睡呢!這都幾點了!”“哦,呵呵,光顧幹活忙忘了點了!幹起活來竟沒覺得困!”母親漫不經心的回答道。我再也忍不住眼睛裏的淚水,壹邊任眼睛裏的淚直流,壹邊強拉起母親去屋裏休息去。那壹夜我躺在床上再也無法入睡。
如今,我已經大學畢業幾年了。每當在生活中的苦難和挫折前,我總會想起月光下母親那弱小的身影。每當在明月皎潔的夜晚,我總會想起月光下母親那寫滿期盼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