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任何壹項成功。
都產生出某種東西,
使更偉大的鬥爭成為必要。”
——惠特曼《大路之歌》
像鮮花憧憬著甘美的果實,
像煤核懷抱著燃燒的意願;
我心中孕育著壹個“可怕”的思想。
對現狀我要大聲地喊叫出:
——“我不滿”!
誰說不滿就是異端?
誰說不滿就是背叛?
是湧浪,怎能容忍山澗的狹窄,
是雛鷹,豈肯安於卵壁的黑暗。
不滿激揚著對海洋的神往喲!
不滿蘇生著對藍天的渴念!
生命的創造多麽痛楚而偉大喲,
請賜給母親以滿足的甘甜:
“不!還是祝福孩子盡快成長吧。”
嬰兒問世已叩響了母親不滿的心弦。
呵,誰能說不滿就是不愛?
呵,誰敢說不滿就是抱怨?
哥倫布不滿鉛印的海圖,
才發現了大洋的彼岸:
哥白尼不滿神聖的《聖經》
才揭開了宇宙的奇觀;
刻蔔勒不滿“日心說”才去發展真理。
亞裏士多德不滿柏拉圖才能“青出於藍”。
呵,誰說不滿是背棄拔類出萃的先人?
呵,誰說不滿是褻瀆德高望重的聖賢?
不滿:茹毛飲血的人猿才去尋覓火種,
不滿:胼手胝足的祖先才去摸索種田;
不滿:雄麗的趙州橋才取代了簡陋的木橋,
不滿:“精巧”的石斧才讓位於青銅的冶煉:
不滿:才產生了妙手回春的華佗,
不滿:才造就了巧奪天工的魯班。
呵,不滿正是對變革的希冀,
呵。不滿乃是那創造的發端。
我是電流,我不滿江河的浪費,
妳白白流逝的,乃是我生存的乳泉;
我是高爐,我不滿地球的吝嗇,
妳深深藏匿的,正是我生命的火焰;
我是莊稼,我害怕自然保姆的任性,
變幻莫測的風雨使我忐忑不安:
我是市場,我向往琳瑯滿目的富有,
陳列單調的櫥窗叫我滿面羞慚;
我是年邁的城鎮,我的服飾多麽古舊,
請為我披上高速公路的飄帶。
請為我戴上摩天大廈的皇冠;
我是拘謹的生活,陳腐的習俗多麽惱人,
請不要過多地責難服裝和跳舞,
請不要過多地幹涉青年的愛戀;
我是低產的田地,我不滿蹣跚的耕牛喲;
我是發紫的肩頭,我不滿拉船的繩纖;
我不滿步槍,不滿水車,不滿帆船,
我不滿泥濘,不滿噪音,不滿汙染。
不滿像艦隊告別港灣的頭壹陣笛鳴喲,
不滿像雄雞向往黎明的第壹聲啼喚。
我是規劃,鎖在保險櫃裏多麽窒悶,
我要走下藍圖,我要和新興的工地團圓;
我是革新,躺在功勞簿上多麽可恥,
我要摸索新路,我要攀登記錄的峰巔;
我是政策,我不滿躊躇的“伯樂”,
為什麽不立刻啟用朝野的遺賢?!
我是創造。我不滿夜郎自大,
快為我打開與世隔絕的門閂;
我抗議馬拉松會議,以時間的名義,
妳隨意糟踐的,乃是我生命的內涵;
我控訴宗教式的軟禁,以真理的呼喊,
我是花,我要生長,要獻蜜,
我要求助於實踐園丁殷勤的刀剪。
啊,不滿像胎兒在母腹裏的陣陣躁動喲,
不滿像母性的痛楚而偉大的分娩!
我不滿官僚主義,
輕浮地蕩盡了先烈的遺產;
我不滿文化水平,
至今還托不起四化的航船;
我不滿軟弱的法制,
英雄碑前有民主的淚浸血染;
我不滿大話和空想,
睡在海市蜃樓上描繪縹緲的明天;
我不滿抱怨和牢騷,
躲在時代的堤岸上指責湧進的波瀾;……
呵,不滿就是壹個絕妙的議事日程,
不滿就是壹部嶄新的行動提案;
不滿已催生出偉大的戰略轉移喲!
不滿已催掛起新長征的戰鬥風帆!
噢,河床在不滿中伸直了脊梁,
石油在不滿中湧出了海面;
科學在不滿中沖破了禁區,
指標在不滿中跨上了火箭;
思想在不滿中睜開了慧眼,
真理在不滿中延伸了路線;
貧窮在不滿中緊追著富強喲,
現狀在不滿中疾速地登攀!
啊,不滿像兩個矛盾間過渡的橋梁喲,
不滿像壹粒細胞中產生的裂變;
不滿便有所發明。有所創造,有所前進喲,
不滿將通向繁榮、通向幸福、通向完善!
像鮮花憧憬著甘美的果實。
像煤核懷抱著燃燒的意願;
我心中溢滿了深摯的愛喲,
對現狀我要大聲地叫喊出:
——“我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