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菩薩蠻詠梅》詠梅花詩鑒賞
朱淑真
濕雲不渡溪橋冷，蛾寒初破東風影。溪下水聲長，壹枝和月香。人憐花似舊，花不知人瘦。獨自倚闌幹，夜深花正寒。
同許多孤傲、失意的文人壹樣，作者也酷愛梅花。翻開《斷腸詩集》，立題詠梅詩便有十幾首，語涉梅事的，倘不在此例。這首《菩薩蠻》，便是壹篇“清新婉麗，蓄思含情”，令人“壹唱三嘆”的詠梅佳作(引語均見於魏仲恭的《朱淑真斷腸詩詞序》)。
詞的上片，在濃重的背景下，描繪出梅的俏麗花枝。開端兩句，便勾勒了壹幅淒冷的畫面。“濕雲”是帶雨的烏雲，“不渡”，寫凝聚的氣氛。小橋流水，本是詩中常見之景，著壹個“冷”字，便突出了冬末春初的時令。這是詞眼所在，引出壹系列文字。“蛾寒”，壹作“嫩寒”。“蛾”通“俄”，這裏是“輕寒”、“微寒”之意。有人以為這壹段寫的是隆冬的景色，細玩“濕雲”“東風“等語，似覺不確。初春的夜裏，烏雲凝聚而春雨未至，顯得溪橋更加清冷。春寒料峭，生機萌動的草木，在東風裏輕擺著枝條。這兩句筆法柔婉細膩，令人感到壓抑中帶著寒意，確為“詞中佳句”(董其昌語)。
接著轉入主近景的描繪。先循聲而寫溪水，壹個“長”字，狀潺潺水聲，由近而遠，連綿不斷，更覺空曠寂靜。在精心地完成襯景、近景的勾畫以後，詞人才在上片的最後壹句正面點出主題：“壹枝和月香”。壹枝獨秀，往往更能鮮明地表現梅的舒展、俏麗。然而，詞人並沒有著意於形、色的狀寫，而是在溶溶的月色下托出壹個“香”字，以表現梅的孤寂清高，內美超俗，人謂詞人“運筆簡凈，筆有余閑”，實為當評。
朱淑真的詠物詞，往往人隨景至。本詞下片，人與花形影相吊，直抒郁悶之情。梅花依舊，年年鬥雪迎春，尚能夠惹人愛憐;佳人易老，卻早減了玉肌，只落得孤苦淒涼! 李易安有“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的佳句，朱淑真也曾詠嘆“窗上梅花瘦影橫”。這裏拈來“瘦”字，也暗含相比之意。有情之人，面對無情之梅，那結果只能是人瘦人自知了。困此，下句自然引出壹個“獨”字。“獨自倚闌幹”，又正碰上那孤傲的“壹枝”，真是“臨風對月，觸日傷懷”!結尾句將時間推移到夜深，寫人的心事重重，久久難寐。“花正寒”的“寒”字，照映了開端的“冷”，使全詞上下壹片悲涼之氣，明裏寫花，暗裏寫人，大有淒風徹骨之感。
本詞題為詠梅，全篇不著壹個“梅”字，卻無處不在寫梅。宋沈義父《樂府指迷》雲：“詠物詞最忌說出題字”，本篇正得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