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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壹首舒婷的短詩

致橡樹

我如果愛妳?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妳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妳?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

也不止像險峰,增加妳的高度,襯托妳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妳近旁的壹株木棉,

做為樹的形象和妳站在壹起。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裏。

每壹陣風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妳有妳的銅枝鐵幹,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像沈重的嘆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享霧靄流嵐、虹霓,

仿佛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裏:

不僅愛妳偉岸的身軀,

也愛妳堅持的位置,腳下的土地。

兄弟,我在這兒

夜涼如晚潮

漫上壹級級歪歪斜斜的石階

侵入妳的心頭

妳坐在門檻上

黑洞洞的小屋張著口

蹲在妳身後

槐樹搖下飛鳥似的落葉

月白的波浪上

小小的金幣飄浮

妳原屬於太陽

屬於草原、堤岸、黑寶石的眼眸

妳屬於暴風雪

屬於道路、火把、相扶持的手

妳是戰士

妳的生命鏗鏘有聲

鐘壹樣將陰影從人心震落

風正踏著陌生的步子躲開

他們不願相信

妳還有憂愁

可是,兄弟

我在這兒

我從思念中走來

書亭、長椅、蘋果核

在妳記憶中溫暖地閃爍

留下微笑和燈盞

留下輕快的節奏

離去

沿著稿紙的壹個個方格

只要夜裏有風

風改變思緒的方向

只要妳那只圓號突然沈寂

要求著和聲

我就回來

在妳肩旁平靜地說

兄弟,我在這兒

思 念

壹幅色彩繽紛但缺線條的掛圖

壹題清純然而無解的代數

壹具獨弦琴,撥動檐雨的念珠

壹雙達不到彼岸的槳櫓

蓓蕾壹般默默地等待

夕陽壹般遙遙地註目

也許藏有壹個重洋

但流出來,只是兩顆淚珠

呵,在心的遠景裏

在靈魂的深處

“我愛妳”

誰熱淚盈眶地,信手

在海灘上寫下了這三個字

誰又懷著溫柔的希望

用貝殼嵌成壹行七彩的題詞

最後必定是位姑娘

放下壹束雛菊,紮著紅手絹

於是,走過這裏的人

都染上無名的相思

奔 月

與妳同樣瑩潔的夢

都稍縱即逝

而妳偏不顧壹切,投向

不可及的生命之淵

即使月兒肯收容妳的背叛

猶有寂寞伴妳千年

為什麽巍峨的山嶽

不能帶妳肩起沈重的鎖鏈

妳輕揚而去了嗎

壹個美麗的弱音

在千百次演奏之中

永生

雙桅船

霧打濕了我的雙翼

可風卻不容我再遲疑

岸呵,心愛的岸

昨天剛剛和妳告別

今天妳又在這裏

明天我們將在

另壹個緯度相遇

是壹場風暴、壹盞燈

把我們聯系在壹起

是壹場風暴、另壹盞燈

使我們再分東西

不怕天涯海角

豈在朝朝夕夕

妳在我的航程上

我在妳的視線裏

水 仙

女人是水性楊花

俚曲中壹闋古老的疊句

放逐了無數瓣火焰的心

讓她們自我漂泊

說女人是清水做成的

那怡紅公子去充了和尚

後人替他重夢紅樓

南方盛產壹種花卉

被批發被零售到遙遠的窗口

借壹缽清水

答以碧葉玉芩金盞銀托

可憐香魂壹脈

不勝刻刀千鑿萬琢

人心幹旱

就用眼淚澆灌自己

沒有淚水這世界就荒涼就幹涸了

女人的愛

覆蓋著五分之四地球哩

洛神是水

湘妃是水

現在姑娘否認她們的根須浸過傳說

但是

臨水為鏡的女人每每愈加柔軟

壹波壹波舒展開

男人就壹點壹點被濡濕了

閩南小女子多名水仙

喊聲

水仙仔吃飯羅?

壹應整條街

勿忘我

藍色的火焰

跳動於鉛色的流冰之間

壹本小書從手中滑下

尚未觸地

我已完成了

壹次美麗的私奔

能夠說是妳

僅僅是妳嗎

明天的不期而遇

多年日記的索引

壹記娓娓

壹記默默的署名

或是壹朵被記憶保鮮過

的生日禮物

從青春的籬墻蔓延至今

我記起

這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好幾百年

靈魂壹次次蛻殼

如何總被

這三個字灼醒

勿忘我

勿忘我

誰忘了我

我又忘了誰

神女峰

在向妳揮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誰的手突然收回

緊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當人們四散離去, 誰

還站在船尾

衣裙漫飛, 如翻湧不息的雲

江濤

高壹聲

低壹聲

美麗的夢留下美麗的憂傷

人間天上, 代代相傳

但是, 心

真能變成石頭嗎

為了眺望天上來鴻

而錯過無數人間月明

沿著江峰

金光菊和女貞子的洪流

正煽動著新的背叛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

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壹晚

呵,母親

妳蒼白的指尖理著我的雙鬢

我禁不住象兒時壹樣

緊緊拉住妳的衣襟

呵,母親

為了留住妳漸漸隱去的身影

雖然晨曦已把夢剪成煙縷

我還是久久不敢睜開眼睛

我依舊珍藏著那鮮紅的圍巾

生怕浣洗會使它

失去妳特有的溫馨

呵,母親

歲月的流水不也同樣無情

生怕記憶也壹樣退色呵

我怎敢輕易打開它的畫屏

為了壹根刺我曾向妳哭喊

如今帶著荊冠,我不敢

壹聲也不敢呻吟

呵,母親

我常悲哀地仰望妳的照片

縱然呼喚能夠穿透黃土

我怎敢驚動妳的安眠

我還不敢這樣陳列愛的祭品

雖然我寫了許多支歌

給花、給海、給黎明

呵,母親

我的甜柔深謐的懷念

不是激流,不是瀑布

是花木掩映中唱不出歌聲的枯井

當妳從我的窗下走過

當妳從我的窗下走過

祝福我吧

因為燈還亮著

燈亮著?

在晦重的夜色裏

它像壹點漂流的漁火

妳可以設想我的小屋

像被狂風推送的壹頁小舟

但我並沒有沈淪

因為燈還亮著

燈亮著?

當窗簾上映出了影子

說明我已是龍鐘的老頭

沒有奔放的手勢

背比從前還要駝

但衰老的不是我的心

因為燈還亮著

燈亮著?

它用這樣火熱的戀情

回答四面八方的問候

燈亮著?

它以這樣軒昂的傲氣

睥睨明裏暗裏的壓迫

呵,燈何時有了鮮明的性格

自從妳開始理解我的時候

因為燈還亮著?

祝福我吧

當妳從我的窗下走過……

楓 葉

從某壹片山坡某壹處林邊

由某壹只柔軟的手

所拾起的

這壹顆葉形的心

也許並無多深的寄意

只有霜打過的痕跡

這使我想起

某壹個黃昏某壹個林蔭

由某壹朵欲言又止的小嘴

從我肩上

輕輕吹去的那壹抹夕照

而今又回到心裏

格外地沈重

我可以否認這片楓葉

否認它,如同拒絕壹種親密

但從此以後,每逢風起

我總不由自主回過頭

聆聽妳指頭上獨立無依的顫栗

我為妳扼腕可惜

在月光流蕩的舷邊

在那細雨霏霏的路上

妳拱著肩,袖著手

怕冷似地

深藏著妳的思想

妳沒有覺察到

我在妳身邊的步子

放得多麽慢

如果妳是火

我願是炭

想這樣安慰妳

然而我不敢

我為妳舉手加額

為妳窗扉上閃熠的午夜燈光

為妳在書櫃前彎身的形象

當妳向我袒露妳的覺醒

說春洪又漫過了

妳的堤岸

妳沒有問問

走過妳的窗下時

每夜我怎麽想

如果妳是樹

我就是土壤

想這樣提醒妳

然而我不敢

童話詩人

妳相信了妳編寫的童話

自己就成了童話中幽藍的花

妳的眼睛省略過

病樹、頹墻

銹崩的鐵柵

只憑壹個簡單的信號

集合起星星、紫雲英和蟈蟈的隊伍

向沒有被汙染的遠方

出發

心也許很小很小

世界卻很大很大

於是, 人們相信了妳

相信了雨後的塔松

有千萬顆小太陽懸掛

桑椹、釣魚竿彎彎繃住河面

雲兒纏住風箏的尾巴

無數被搖撼的記憶

抖落歲月的塵沙

以純銀壹樣的聲音

和妳的夢對話

世界也許很小很小

心的領域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