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壹天,壹個炎熱而憂郁的下午,我沿著人行道走著,在穿梭的人羣中,聽自己寂寞的足音。忽然,我又看到他們,忽然,我發現,在樹的世界裏,也有那樣完整的語言。
我安靜地站住,試著去了解他們所說的壹則故事:
我們是壹列樹,立在城市的飛塵裏。
許多朋友都說我們是不該站在這裏的,其實這壹點,我們知道得比誰還都清楚。我們的家在山上,在不見天日的原始森林裏。而我們居然站在這兒,站在這雙線道的馬路邊,這無疑是壹種墮落。我們的同伴都在吸露,都在玩涼涼的雲。而我們呢?我們唯壹的裝飾,正如妳所見的,是壹身抖不落的煤煙。
是的,我們的命運被安排定了,在這個充滿車輛與煙囪的工業城裏,我們的存在只是壹種悲涼的點綴。但妳們盡可以節省下妳們的同情心,因為,這種命運事實上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的——否則我們不必在春天勤生綠葉,不必在夏日獻出濃蔭。神聖的事業總是痛苦的,但是,也唯有這種痛苦能把深度給予我們。
當夜來的時候,整個城市裏都是繁弦急管,都是紅燈綠酒。而我們在寂靜裏,我們在黑暗裏,我們在不被了解的孤獨裏。但我們苦熬著把牙齦咬得酸疼,直等到朝霞的旗冉冉升起,我們就站成壹列致敬——無論如何,我們這城市總得有壹些人迎接太陽!如果別人都不迎接,我們就負責把光明迎來。
這時,或許有壹個早起的孩子走過來,貪婪地呼吸著鮮潔的空氣,這就是我們最自豪的時刻了。是的,或許所有的人早已習慣於汙濁了,但我們仍然固執地制造著不被珍惜的清新。
落雨的時分也許是我們最快樂的,雨水為我們帶來故人的消息,在想象中又將我們帶回那無憂的故林。我們就在雨裏哭泣著,我們壹直深愛著那裏的生活——雖然我們放棄了它。
立在城市的飛塵裏,我們是壹列憂愁而又快樂的樹。
故事說完了,四下寂然。壹則既沒有情節也沒有穿插的故事,可是,我聽到他們深深的嘆息。我知道,那故事至少感動了他們自己。然後,我又聽到另壹聲更深的嘆息——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的。
這是我個人很喜歡的,相信適合妳
或者:我從鄉間
來到城市的街,
站立在道路旁邊。
每天,
見證人、車過往的匆忙,
受夠了尾氣和車鳴的擾。
春天,千枝吐綠
沐浴春雨陽光,
映著百花盛開,
成了城市的壹道亮;
夏日,枝繁葉茂
頂著炎炎烈日,
帶給過往人們壹片蔭涼;
深秋,寒風獵獵,
壹陣掃蕩,落葉飄飛
滿地金黃城市的街道。
寒冬,大霧彌漫
籠罩我挺拔的身軀,
惆悵的心多想看看
漫天雪花紛紛。
壹年四季,春夏秋冬,
我吸附城市的塵埃,
潔凈了空氣,
明亮人們的雙眼,
創建衛生園林都市,
毫無怨言,默默奉獻。
綠色,生命的魂,
我吮吸著大地的乳,
盡情享受溫暖陽光,
盡管我毫不起眼,
願我的存在,成為
城市的壹道亮點。
總有壹天,我會死去,
我多想回到鄉間從前,
獨享那份寧靜的
林間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