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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變幻間的美麗和悲傷——讀蔣勛的《吳哥之美》

《吳哥之美》成書已久了。是蔣勛從90年代開始三次踏勘吳哥窟的感悟結集。

吳哥窟是柬埔寨的高棉王朝在9世紀到11世紀在柬埔寨暹粒北面修建的規模巨大的王城和寺廟群。

讀懂這本書,是需要壹定的知識儲備的。

壹是歷史,全書對建築的美麗的描述和對戰爭的悲憫態度,都與高棉人1000多年的歷史相關。這塊土地,壹開始叫扶南,再叫真臘,再叫吳哥,再叫柬埔寨。當年的真臘,記載在元朝派去的間諜周達觀寫的壹本小書《真臘風土記》中,正好也附在了《吳哥之美》這本書的後面。

二是地理,橫斷山脈的三江並流,中間的瀾滄江,出了國就是湄公河,蜿蜒流過老撾,柬埔寨和越南。吳哥就在湄公河中中段,最大的湖泊洞裏薩湖的北岸。吳哥依水而建,建築的藝術和技術多與水相關。

三是戰爭,無法不提及。吳哥王朝強大時攻破占城,勢微時反被暹羅滅國,因為《真臘風土記》的法文譯本,引來了法國殖民者,後淪為法國殖民,血腥的波爾布特,柬越戰爭,以及剛剛發生過的與泰國爭奪北部柏威夏寺的奪寺戰爭。

四,是地雷。蔣勛眼見的到處有斷手斷腳瞎眼的地雷受害者。在柬埔寨內戰,柬埔寨與越南的戰爭,美越戰爭中,大量的地雷和未爆集束彈藥被隨意布設在山坡、叢林、稻田,道路上,全國壹億枚。平均壹人十枚。柬埔寨和老撾是世界上雷患最嚴重的國家。

還是再來說這本書。

《吳哥之美》有徐克和林青霞作的序,按區域介紹了吳哥王城,吳哥寺,城東的各寺,城北的各寺,最早的羅洛斯遺址,中間還介紹了荔枝山和千陽河。

蔣勛以極其豐富的人文知識,結合對印度教、佛教的理解,講解了建築的理念,各種精美雕刻的意義,回溯了歷史中修建這些寺廟的高超技藝,以及毀於戰火的無限憐惜。

無處不在的高棉的微笑,壹千年沒有變化。這是吳哥城的阇耶跋摩七世冥想靜定的微笑。

壹千年內,王朝更替,生靈塗炭,洪水猛獸,槍炮地雷,無數人間慘劇循環上演。

吳哥在壹次屠城後,就消失在東南亞熱帶雨林的荒煙漫草中,這樣的被世人忽視,也是值得慶幸的,留給後人有機會欣賞到前人的創造的奇跡。

了解了歷史,了解了戰爭,之後,如果真到了那裏,最震憾的,應該是在現地看到無比精美的建築,那種時空交錯變幻穿越的感覺。

到歷史遺跡觀光,最讓人感慨的就是這種山川仍在,物事人非的感覺。在國內旅行,在莫高窟的藏經洞前,在都江堰的寶瓶口下,在三星堆在青銅縱目巨像前,在安陽殷墟或兵馬俑的墓坑前,都有這樣的感覺。

有時也想,歷史會不會因為蝴蝶扇動翅膀而改變航向?

也許會,大量穿越或架空的歷史小說滿足了現代人意淫歷史。

然而,過去的,的確已經消逝,或者鐫刻在大地上,或者收藏在恒溫的玻璃櫃中,只能憑吊瞻仰,時間是永不會倒流回去,留給我們的只有回憶和假設。

所以,站在這片美麗的廢墟上,這片土地的苦難,從腦海中穿過,歷史與眼前實景的映照,才能真正感覺到那穿越千年的高棉微笑,其永恒的美麗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