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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分,求文言文遊東山記全文翻譯

洪武二十八年,我旅居武昌。武昌有位蔣隱溪先生,祖上也是我們廬陵人,已經八十多歲,愛讀道家書。兒子立恭會寫詩。父子二人都是氣度曠達的人,平日深居簡出,隱藏自己的誌向和才氣,不隨便與人來往,只和我情投意合。

這年三月初壹,我們三人帶著四五個童仆,攜帶酒食,出門遠遊。天還沒有亮,朝東走,走過洪山寺二裏左右,向北拐,走小路大約十裏,穿松林,趟水過山澗。澗水清澈,深處可以泛小舟。溪邊壹塊大圓石,能坐十幾個人。青松翠竹,綠陰掩映,十分茂密。這時風和日麗,野草與樹木的花朵盛開,香氣飄拂沾染衣裳襲人,百鳥爭鳴。於是動手清掃石面,坐在上面。

坐了許久,聽見雞叫聲和狗吠聲。我招呼立恭起身,向東走了幾十步,翻過壹道山岡,只見田野平坦廣闊,近處有十幾間茅舍。於是前去拜訪。壹位約有七十多歲的老者,長長的頭發像雪壹樣白,披落在雙肩,面容紅潤光澤,好像是會飲酒的人。老者邀請我們兩人坐下。窗下有幾套書。立恭抽出壹冊《列子》,我拿起壹部《白虎通》,都想把書帶走卻不便開口索取。老人看出了我們的心思,說:“這兩部書我沒有用處。”於是,我們兩人各自將書揣在懷裏,告辭離開。

回到石上坐下,分派童子摘來芋葉當盤子,把肉放在上面。立恭舉起酒葫蘆斟酒,傳遞酒杯依次喝了幾輪,立恭乘興寫了壹首七言近體詩,我和了壹首。酒喝到壹半,有壹個騎馬經過的人,竟是我的老朋友武昌左護衛李千戶。他先是感到驚訝,相視壹笑,卻並不停留,徑直驅馬離開。不久,便備辦了豐盛的酒菜,帶著壹位道士壹起來。於是我們和他們壹起喝酒。道士拿出壹幀《太乙真人圖》請我們題詩。我題寫了壹首五言古詩。立恭不寫,只壹味地向道士敬酒。道士不能承受,躬身告饒,引得眾人捧腹大笑。李千戶取出琵琶連彈數曲。立恭也折斷壹根竹子,鉆了幾個孔,吹奏起來,發出洞簫般悅耳的聲音。隱溪老先生也忍不住唱了壹闋費無隱的《蘇武慢》。道士翩翩起舞,兩個童仆也跟在他後面拍著手跳了起來。之後,道士再次拱手行禮問立恭:“先生為何不肯為貧道賦詩!”立恭提筆寫了幾首絕句,詩句更加新奇。於是重新喝酒,我和立恭酒量不大,都有些醉意。

不久,太陽西下,距離西邊山峰只剩壹丈多了,隱溪先生喚回我倆,說:“玩樂難道沒有止境嗎!”於是,我們和李千戶、道士拱手作別。途中,隱溪先生指著道旁山岡腳下,回頭對我說:“這裏就是我修建墳墓的地方。”又指著路邊的桃樹囑咐我:“明年賞桃花時就到這裏來找我吧。”

回來之後,立恭對我說:“這次遊覽可得寫篇遊記。”可是當時我沒有閑暇寫作此文。

這年冬天,隱溪先生竟溘然長逝。我痛哭哀悼。第二年寒食節,與立恭相約去給老人家掃墓。沒想到那時我又鬧了壹場病,未能如約前往。過了不久,我將要返回廬陵,臨行特地到立恭府上留宿話別,這才動手追記東山之行。沒有寫完,立恭拿去讀,邊讀邊哭,我也忍不住潸然淚下,於是再次擱筆。但是想到自己往日與蔣氏父子交好深厚,而且在武昌逗留期給送立恭。

東山春遊的第二年,八月初三日記。

戊寅年(公元1158年)夏季四月己亥日,弋陽的方疇、廣漢的張栻在永州的東山為東平的劉芮飲酒餞行。久雨過後,天氣晴朗,我們攀上山頂,縱目四望,山色如洗,心曠神怡。我們壹起把酒食安置在寺廟西邊的房間,四顧庭院與門戶,喟然長嘆,說:“啊,這裏就是前丞相範宣公的故居啊!”在座的客人都驚疑不定,站起來詢問詳情。

零陵的張公飾說:“忠宣公居住在這裏的時候,我才十三四歲。先父承蒙忠宣公擡愛,為他們家服務,所以我也有機會侍奉忠宣公。忠宣公那時眼睛已病得很厲害,手裏拿著壹塊壹寸左右的玉塊,用它來按摩。我不認識這個東西,就多次地去看它。旁邊有個小孩故意騙人說:“這就是壹塊石頭。”忠宣公很驚訝地說:‘不對,這叫玉。’唉,忠宣公心存誠信,到達了連小孩都不欺騙的程度,那麽忠宣公的氣概可想而知了。”在座的人都贊嘆不已。

張公飾又說:忠宣公居住在這個西邊的偏房裏,房子很小,跟寺廟裏的和尚相鄰很近。幾個孫子還很小,有壹天孫子與寺裏的和尚玩耍,和尚不知道忠宣公是前宰相,和忠宣公的孫子互相辱罵,正好從忠宣公跟前經過,話語中還暗暗地牽扯到忠宣公。忠宣公很淡然地對待,好像沒有聽見壹樣。第二天,和尚非常後悔,慚愧拘束很不自然,到他家裏來謝罪,忠宣公最終也沒有說壹句多余話,還像當初壹樣對待他們。永州的讀書人有時有見到忠宣公的,忠宣公循循善誘,親自加以教導。有壹天,剛剛坐定,有人輕率冒失地問道:“範某某和您是什麽親戚關系呢?”竟然直呼範文正公的姓名。當時忠宣公的兩個兒子在旁服侍,驚恐害怕得汗都冒出來了。忠宣公皺著眉頭,很久才說:‘是我已去世的父親。’輕率說話的人非常恐懼。過了壹會兒,忠宣公又以溫婉的言辭安慰他,以後也壹直跟他保持著聯系。忠宣公的氣概度量,雖然說有上天賦予的因素,大概也是靠後天的學習修養磨練而成的吧。

於是,在座的各位壹齊說:江山還和從前的壹樣,可是忠宣公卻無緣再見到了。像張公飾他們,還能夠有幸見到。他們記得的細節還這樣詳盡,豈是容易做到的?而這房子,經過戰火焚毀之後,還能獨自保存至今,屹然不倒;我們這些晚生後輩,也能夠聽到忠宣公的事跡,又哪裏是偶然巧合的呢?

不過我曾經寫過以下文字:張栻庚午年(公元1150年)來到永州時,寺廟裏有個叫法賢的和尚,八十歲了,對我說:範丞相居住在這裏的時候,我是個小和尚,經常看見忠宣公每逢農歷的初壹和十五,壹定把皇上賜與的書信及實物陳列,擺在正堂之上,率領家人與子弟,拜兩拜,匍匐著閱覽。唉,忠宣公不忘忠君愛國到達這樣的境界啊!範仲淹所說的“在朝廷任職,就為百姓的疾苦擔憂;在遙遠的鄉間,就為君王的社稷擔憂”,範文正公的思想,忠宣公真正繼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