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史”說在中國古代詩文評中有著極其廣泛的運用。楊慎從詩歌主情的本質論、詩貴含蓄的審美論以及生活真實和藝術真實等方面對“詩史”說進行了剖析,該論在“詩史”論的流變中具有重要的歷史地位。
元楊維禎的《梧溪詩集序》說:"世稱老杜為'詩史',以其所著,備見時事。予謂老杜非直紀事史也,有春秋之法也。其旨直而婉,其辭隱而見。如《東靈湫》、《陳陶》、《花門》、《杜鵑》、《東狩》、《石壕》、《花卿》、前後《出塞》等作是也。故知杜詩者,《春秋》之詩也,豈徒史也哉?"(東維子集.卷七)他認為"詩史"之提法不足以涵蓋杜詩的審美價值。杜詩不但"直紀事史",而且還能通過暗寓褒貶的春秋筆法使作品具有含蓄蘊藉的審美效果。 明唐元?NFDD2?謂:"'稻為鸚鵡粒',紀實也,'梧實鳳凰枝',不以凡鳥棲故,沒其本色也……世稱公'詩史',此等句法,頗類史筆,言外各有含蓄。"杜詩捃.卷三) 詩歌首先應該紀實,但是僅僅有這些還不夠,還要從史書的寫作汲取營養,從而達到含不盡之意於言外的效果。而且他認為詩歌應該對原有的現實生活進行取舍加工,去粗取精,而不能像記流水賬壹樣,否則,非但不能譽為"詩史",連詩也稱不上。因為"史自有史筆,所謂簡而且詳,疏而不漏。若纖悉具書,如市廛賬簿,且不得言史,無論詩矣" (杜詩捃.卷二)。所以後來的紀昀說:"自宋人倡詩史之說而箋杜詩者遂以劉晌、宋祁二書據為稿本,-字-句,務使與紀傳相符,夫忠君愛國君子之心,感事憂時風人之旨,杜詩所以高於諸家者,固在於是。然集中根本不過數十首耳。詠月而以為比肅宗,詠螢而以為比李輔國,則詩家無景物矣。謂紈絝下服比小人,謂儒冠上服比君子,則詩家無字句矣。元所論,雖未必全得杜意,而刊除附會、涵泳性情,頗能會於意言之外。" (杜詩捃四庫提要)
二、 秉筆直書的創作精神
宋人已經發現了杜甫詩歌具有史書秉筆直書的創作精神。如劉克莊《後村詩話》卷四說:"子美與房管善。其去諫省也,坐救管。後為哀挽,方之謝安。《投贈哥舒翰》詩,盛有稱許。然《陳濤斜》、《潼關》二詩,直筆不少恕。或疑與素論相反。余謂:翰未敗,非子美所能逆知。管雖敗,猶為名相。至於陳濤斜潼關之敗,直筆不恕,所以為'詩史'也。何相反之有?"說杜甫的詩歌有"不虛美,不隱惡"的實錄精神。此書卷九又說:"《新安吏》、《潼關吏》、《石壕吏》、《新婚別》、《垂老別》、《無家別》諸篇,其述男女怨曠,室家離別,父子夫婦不相保之意,與《東山》、《采薇》、《出車》數詩相為表裏。唐自中葉,以徭役調發為常,至於亡國。肅代而後,非復貞觀、開元之唐矣。新舊《唐史》不載者,略見杜詩。"正是因為杜甫的秉筆直書,才使得其詩歌具有補史的認識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