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巴赫猜想》對從中國改革開放早期走過來的那壹代人來說,仍然是激情澎湃、記憶猶新的。 徐遲在《哥德巴赫猜想》裏說過這麽壹句話:理解壹個人本來就不容易,而理解壹個數學家就更難了。雖然早在公元前500 年左右的古希臘,畢達格拉斯就說過:“整個宇宙是數和數關系的和諧系統。”在他之後,普洛克拉斯也言簡意賅地指出:“哪裏有數,哪裏就有美。”而寫過《數學原理》的羅素更是把數學視為只有音樂能夠與之媲美的壹門學問。他說:“數學,如果正確地看它,它不但擁有真理,而且也具有至高無上的美,正像雕刻的美,是壹種冷而嚴肅的美。這種美不是投合我們天性的微弱的方面,這種美沒有繪畫或音樂那些華麗的裝飾,它可以純凈到崇高的地步,能夠達到嚴格的、只有偉大的藝術才能顯示的那種完美的境地。”然而,多少年來,數學和數學家們的工作在文學藝術領域裏所獲得的知音,卻是寥若晨星。即便如“哥德巴赫猜想”這樣已經誕生了兩百多年的世界著名的數學之謎,與我們日常生活和經驗也是如此之遙遠,幾乎不為任何詩人、文學家甚至歷史學家所知曉。這種“隔膜”已經給人類的文化和進步帶來了損失。
生活在20 世紀的中國數學家陳景潤,可以說是壹位幸運者,他的工作贏得了壹位真正的知音,而且是壹位抒情詩人。詩人徐遲也很有幸,他從壹位差不多是生活在被遺忘的角落裏的數學家那裏,意外地發現了“冷而嚴肅”的美,神奇迷人而又生動靈活的詩歌。他把它們稱之為“人類思維的花朵”,是“空谷幽蘭、高寒杜鵑,老林中的人參、冰山上的雪蓮,絕頂上的靈芝、抽象思維的牡丹”。
壹位詩人理解了壹位思維邏輯像鋼鐵壹樣堅硬的數學家。壹位長期生活在不為人知的世界裏的數學家及其苦戀著的壹個著名的科學命題,也通過詩人的錦繡華章而進入了千家萬戶,幾乎壹夜之間便婦孺皆知了。我們應該說,這是中國科學史和文學史上的壹樁美談,壹件幸事。假如能有更多從事人文科學的人和從事專門的自然科學技術的人互相加深理解,親密合作,形成高山流水之勢,那麽,人類科學和文化邁向未來和現代化的步履,肯定會更快、更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