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林沖風雪山神廟表現人物的技巧
《林教頭風雪山神廟》無疑是《水滸》中寫林沖寫的最為出彩的壹段。而他的出色又有人物活動的背景景物——風雪的壹份功勞。在林沖被派去看管草料場的時候,書中寫道,“正是_冬天氣,彤雲密布,朔風漸起,卻早紛紛揚揚卷下壹天大雪來”。而他挑著花槍去打酒時,“那雪下得緊”了,最後草料場手刃仇人時“那雪下得更猛”。除了不斷的渲染情節得緊張氣氛,風雪更是林沖這個人物活動的大背景,也是伴隨著人物活動的主要景物。雪歷來就是文人喜歡摹寫的東西,在壹些雅士筆下,雪是美麗寧靜的象征。更有人說雪占有“四美”——天公剪水,宇宙飄花,品之有四美焉:落地無聲,靜也;沾衣不染,潔也;高下平鋪,均也;洞窗輝映,明也。當然,在溫暖的房間以審美的心態去品味風雪,它誠然有美麗靜謐的壹面,而以柔弱的柳絮來比擬大雪的,大概也只有那心思纖微、生長江南的閨中佳麗唄。可當妳身處曠野,去切身感受那北方的,更接近於撒鹽的大雪時,妳或許就會明白,剛厲和淒冷的它才是那嚴酷冬天的真正代表。試讀壹下這些詩句,“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韓愈《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雪暗雕旗畫,風多雜鼓聲。”(楊炯《從軍行》)“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李白《行路難》)在這原生態的雪中,纖巧早早讓位於粗獷,柔美也被宏大所代替。遠在北地滄州的林沖遇到的就是這樣塞空迷遠近的雪罷。而這時不只有雪,更有風,與雪相伴的,只有那吹得角弓不得控、鐵衣冷難著的剛勁朔風。“鐘陵風雪夜將深,坐對寒江獨苦吟。”(韋莊《鐘陵夜闌作》)風雪正是天然的結合。此時的雪割舍了自己的柔情與優雅,風顯露更多的則是剛冷的壹面。人上人壹朝淪為階下囚,被迫離家刺頰發配,更身處在這楓雪淫威下,淒慘境遇中的林沖是孤獨無助的,也是讓人同情憐憫的。但林沖畢竟是英雄。英雄不需要憐憫,而這漫天風雪最終也只做了他表演的舞臺,成了他展現英雄氣概的壹個襯托。當風雪將天地都籠罩的時候,處在其間的人當然是極其渺小的,大的風雪小的個體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風雪中,萬物蟄伏,連天地都似乎要靜止,在這樣的背景下,人的活動就顯得格外突出。仇人是欲將他置之死地而後快,風雪則是他行動的束縛,從這個角度來看二者就具有壹致性。因而我認為這時風雪作用於他身上就是壓力的壹種外在物化。而面對風雪這種極大的外在壓力,渺小個體的人的抗爭在強烈的對比之下就顯得難能可貴。面對風雪,人的抗爭,如戰、如笑、如狂歌、如勝利、如“欲將輕騎逐”、如“臨風彈楚劍,為子奏燕歌”。則讓人感到豪邁悲壯。這是主體生命在收到阻礙後進而爆發更對生命能量,沖破阻礙後讓人感到英雄氣概。相反,面對阻礙面對風雪,主體不抗爭,順從妥協以致沈淪,則使人感到悲哀、傷感和淒涼。這又具體表現如獨行、如無語、如分離、如“雪落桂花稀,啼鳥如彈歸”。如“路出寒雲外,人歸暮雪時”“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柳宗元《江雪》)釣翁在漫天的風雪中是孤獨的,他完全掩蓋在淒寒孤寂中,獨釣算不得是壹種抗爭,只是壹種對風雪淫威的順從和妥協。在他身上讀者品味出的只能是蕭瑟和無奈。“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劉長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風雪夜投宿的行人也是被迫和寂寞的,他的“歸”是面對風雪肆虐時的退縮和躲避。他們在主觀上都缺少那種積極地、主動地敢於直面困境、敢於抗爭的氣概。臨風冒雪,人物的行為所產生的氣概被放大,肅殺的飛雪實則對個體行為的動作和隨之產生的效應做了壹個誇張的反映。來源:新課程·教研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