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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壹句話的出處。

白天是紐約,晚上是巴黎。

紐約和巴黎代表了我生活的兩個方面。紐約是白天,巴黎是夜晚。紐約是上半場,巴黎是下半場。

在我三十五歲之前,我認為紐約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我在加州讀的研究生,畢業後迫不及待想去紐約工作。壹次做五年,快樂如仙。我愛紐約的原因和很多人壹樣:自20世紀以來,她壹直是世界文化的中心。豐富又方便。坐地鐵和出租車,可以穿越時空,來回奔跑幾百年。紐約可以看到人類最新的和最古老的,最好的和最壞的東西。

所以當我在紐約時,我抓住每壹分鐘去體驗它。白天在金融機構工作,每天十個小時。晚上下班後,我去NYU學習電影,坐了四個小時。在那二十多歲,忙碌是唯壹有意義的生活方式。活著就是把自己榨幹,把自己生活的城市裏裏外外翻個遍。

這種想法不是紐約獨有的。其實從小臺灣省人就過著紐約的生活。紐約的生活充滿了新教徒的戰鬥精神和資本家的必勝信念。我相信人們應該通過不斷的努力來克服所有的困難,戰勝競爭。活著的目的就是更大,更多,更有錢,更有名。權力和財富是紐約人的兩大神。而能幫妳進入天堂的鞋子,就是事業,事業,事業。

在這種掠奪性的生活方式中,為了保持領先,每個人都在爭奪時間和資源。進了電梯,我明明按了樓層的按鈕,燈亮了,我還要按幾下,好像會快壹點。離開公司,明明下班了,還是要不停的講手機,遙控每壹個環節。在紐約,為了達到目的,妳可以不擇手段,甚至斬草除根。在紐約,沒有壞人,只有失敗者。

臺灣省,變成這樣了嗎?

壹切都變成了工作。當然,上班是工作,下班後的娛樂也是工作。有的人在工作中談戀愛,甚至去酒店喝酒開KTV聚會,滿臉殺氣,準備拼死壹搏。

我曾經熱烈地擁抱過這樣的生活,我著迷於燒烤成功所產生的焦慮。這種焦慮讓我坐在椅子邊上,以便迅速跳起來,躲過背後的刺傷。這種警覺讓我學會了喝酒和勇氣,學會了抗壓和厚臉皮。但也產生了偏執和固執,優越感和勢利感。在紐約的時候,我深信能在這裏生存下來的都是值得尊敬的對手。傷心地離開的都是失敗者。人生的任何事情,都要絕對堅持。如果半途而廢,肯定有隱疾。在這座不眠之城,我每天醒來,唱著《紐約?以人類征服自然的活力。紐約:如果妳能在紐約成功,妳就能在任何地方成功!是的,在紐約,現代的羅馬鬥獸場,我想和別人比壹比自己。

這種想法在我三十五歲後逐漸改變。

第壹件讓我震驚的事是我父親的去世。我父親壹生奉公守法,待人和善。沒有不良嗜好,健康如城堡。七十二歲時,他得了癌癥,導致中風,經歷了所有的痛苦和屈辱。他努力了壹輩子,努力攢錢,堅信現在的痛苦可以換來更好的明天。我們也相信壹分耕耘壹分收獲,本著在紐約打拼事業的精神照顧他。但是經過兩年的治療,他被打敗了,最後他離開了。我父親去世的那天,我的價值體系崩潰了。我為壹路走來的“紐約精神”感到驕傲,但沒想到它如此脆弱。

不僅在病床上,在工作場所也是如此。當我在企業裏越爬越高的時候,我發現“資本主義”在職場上未必有效。上過班的都知道,很少有公司是真正“開放市場”和“公平競爭”的。大多數同事認為妳不是朋友就是敵人。職場上的偉大不壹定能成功。成功,有時候很小。很多人為公司奉獻壹生,最後得到壹支紀念筆。那些攜款潛逃的人已經成為傳奇。

慢慢的,我明白了,世界上還有比“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更高更復雜的公平。生活中還有壹種樂趣比“成功”更微妙更持久。這是美國資本主義的熱潮,無法解釋。

我在哪裏可以找到公平和樂趣?我想過西藏,不丹,非洲,新西蘭。然後,我註意到了法國。

住在紐約時,法國人是嘲笑的對象。美國作為壹個經濟、科技、軍事大國,不能不拿法國開玩笑。法國是沒落的貴族,值得崇拜的人都死了。法國人很自大,高稅率讓大家都很懶。動不動就罷工,連酒廠老板都要走上街頭。

搬回臺灣省後,普羅旺斯和托斯卡納突然流行起來。我看見弗朗西斯了?梅斯的?美麗的托斯卡納?有壹句話打動了我:“在加州,時間就像呼啦圈。我不停地扭動,但我停在原地。在托斯卡納,我可以提著壹籃李子在地中海的陽光下悠閑地走壹整天。」

是啊!我在補什麽?我耗盡了青春,用盡全力追求身外之物。結果我真的比別人更有錢更有名嗎?更重要的是,我真的為此感到高興嗎?遠處有廣闊的地平線,為什麽我還在原地搖著過時的呼啦圈?

當我再次研究法國時,我發現法國和美國代表了兩種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美國人追求人定勝天,壹切必須逆水行舟。法國人講究的是和平的存在,做什麽都是順勢而為。紐約有很多100層的摩天大樓,巴黎的房子都是300年的古跡。紐約不斷創新,巴黎永遠懷舊。巴黎人在咖啡館聊天,紐約人在咖啡館用電腦。紐約人多,巴黎有味道。紐約有錢,巴黎有蛋糕。

無論是政府還是個人,法國人民都把精力投入到衣食住行等“身內之事”上。讓美國成為老大哥。如果他想征服太空,打伊拉克,提高利率,發明新技術,就讓他去吧。法國人願意偏大西洋,抽煙喝酒,看球賽,做時尚。美國人忙著胃潰瘍的時候,法國人又吃了壹罐鵝肝。

說到吃,法國有300種奶酪,僅波爾多就有57個葡萄酒產區。晚上六點坐在咖啡廳門前,壹杯紅酒可以聊三個小時。九點去吃飯,壹直吃到第二天淩晨。他們吃飯的時間和我們工作的時間壹樣長。但諷刺的是,他們並沒有“吃到飽”。

吃飯很重要,但也要知道時機。我的朋友介紹我去嘗試壹家法國餐廳,並提醒我他們周二和周四不營業。“為什麽?”我問。他說:“因為廚師要回家看球。」

聰明的廚師懂得法律。法國法律規定每周最長工作時間為35小時,大部分人壹年有5周假期。而美國人則將加班視為自己有價值的表達,休假時用手機回郵件。法國人比美國人打得好。每年6月的巴黎音樂節,從下午到深夜,數百場露天音樂會在各地同時舉行,地鐵人多的時候暫停收費。每年十月的“白夜”,平日晚上打烊的店面通宵營業到早上七點。每年夏天,巴黎市政府都會在塞納-馬恩省河的右岸布置三個總長1.8公裏的人造海灘。細沙、吊床、躺椅、棕櫚樹、天然海灘都在這裏,讓沒錢去海邊度假的人也能享受海灘風光。

當然,法國博大精深的文化不能只來自吃喝玩樂。美國人讀書是為了考證。法國人讀書是為了心情。每年十月的讀書節,在大城市的火車站,人們輪流上臺朗誦詩歌。書店開到天亮,整晚都有現場音樂。“美食書展”在銅臭味最重的證券交易所舉行。小城書展的書直接長在樹上,讀者必須爬上樹摘下來品嘗。

壹直追隨美國的臺灣省人會被感動嗎?

我的心在跳動。我11月去了巴黎,壹個法國朋友來接我。臨走前,我問他:“妳明天打算做什麽?」

“我想去銀行。」

“然後呢?”我問。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對我來說,“去銀行”是午飯後要做的壹件小事。對法國人來說,這是他壹天的全部行程。法國人總是專註而緩慢,每天做好壹件小事。

這種生活對於美國或者臺灣省的人來說,真的是很頹廢。的確如此。法國失業率接近10%,高稅率讓雇主寧願關門歇業,也不願幫員工繳稅。巴黎市中心到處都是錢,郊區的少數族裔卻沒有工作機會。這些都是陰暗面,但對於每天被強光烤焦的臺灣省人來說,黑暗或許能提供壹個喘息的機會。生命的終結都是壹樣的,富人的葬禮只是多了些人燒香而已。不斷的追趕,不過是提前趕著謝幕。為什麽不花時間慢慢為生活熱身?不需要把生命奉獻給死亡。可以偶爾伸伸懶腰,慢慢走。

自從我從巴黎回來後,臺北就沒變過。關了兩周的手機又響了,壹個電話找不到我的人會連續打十次。遇到朋友,他很關心地問我:“嗯,現在妳辭職去了歐洲,接下來有什麽項目?”」

「項目」?多好的紐約詞啊。

我很想說“好好生活,不就是人生最大的工程嗎?”但我知道,在臺北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這麽說太矯情了。此外,我之所以有錢有閑享受今天的法國生活,並不是因為我從美國生活中受益匪淺。我仍然熱愛我的工作和紐約,但我不必像二十歲時那樣步其後塵,永不離開。

於是我說:“我還是會早起,白天好好工作。”但是晚上,我想關掉手機。」

世界沒有我也沒關系。但是我想念我自己。還剩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