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遊越山川,山川修且廣。振策陟崇丘,安轡遵平莽。夕息抱影寐,朝徂銜思往。頓轡倚嵩巖,側聽悲風響。清露墜素輝,明月壹何朗。撫枕不能寐,振衣獨長想。
赴洛道中作註釋修:長。振策:揮動馬鞭。陟(zhi):登上。崇丘:高丘、高山。案轡:按轡,謂扣緊馬韁使馬緩行或停止。遵:沿著。平莽:平坦廣闊的草原。夕:傍晚。抱影:守著影子。寐:入睡。徂(cu):往,行走。銜思:心懷思緒。頓轡:拉住馬韁使馬停下。倚:斜靠。嵩巖:即指巖石。嵩,泛指高山。清露:潔凈的露水。素輝:白色的亮光。壹何:多麽。朗:明亮。振衣:振衣去塵,即指披衣而起。
赴洛道中作賞析這首詩仍然是寫陸機赴洛陽途中所見的景物和自己的心情。但是寫法略有不同。
全詩借景抒情,曲折委婉,語句精煉而流暢,格調清麗淒清,形象鮮明,意蘊深遠,悲楚動人,富有韻味。
「遠遊越山川,山川修且廣。振策陟崇丘,案轡遵平莽。」首句仍然緊扣詩題來寫的。陸機從家鄉吳郡吳縣華亭(今上海市松江)赴洛陽,當然是「遠遊」。壹路上越過萬水千山,而山山水水是那樣的修長和寬廣。詩人有時揮鞭驅馬登上高山,有時手握韁繩,在有草的平地上緩慢地向前走。從這壹重重山,壹條條水,忽而高山,忽而平地,可以想像到詩人長途跋涉的艱辛。因此,這裏不只是描寫沿途的山水景色,也透露了詩人風塵仆仆的苦情。但是,這首詩中的寫景與前首不同,前首「永嘆」十句寫沿途山水景色講究辭藻,大肆鋪陳;這首詩只是寥寥數句,輕輕帶過。這種有詳有略的寫法,使人感到各有特點。
「夕息抱影寐,朝徂銜思往。」晚上休息是孤零零地抱影而寐,早晨起來懷著悲傷又上路了。寫出詩人的孤獨、寂寞和憂傷。這些復雜感情的產生,固然是由詩人思念親人,留戀故鄉,大概也參雜了對前途的憂慮。前首詩說:「總轡登長路,嗚咽辭密親。借問子何之,世網嬰我身。」嗚咽辭親,「世網」纏身,應該就是這種復雜感情的具體內容。 清代 劉熙載《藝概·文概》說:「六代之文麗才多而煉才少。有煉才焉,如陸士衡是也。」陸機文如此,其詩亦復如此,「夕息」二句可見其語言提煉功夫。這兩句詩不僅對仗工整,而且動詞「抱」「銜」的使用皆備極精巧,是陸詩中的佳句。
「頓轡倚嵩巖,側聽悲風響。」走了壹段路程,停下馬來,倚著高峻的山崖休息壹會兒,側耳傾聽悲風的聲響。這裏,進壹步寫詩人旅途的孤獨和艱辛。倚巖休息,竟無人與語,只能側身傾聽悲風,可見其孤獨。稱秋風為「悲風」,使秋風塗上詩人感情之色彩,又可見其心情之憂郁。詩人旅途生活中的這壹細節,又使讀者聯想到前首詩所描寫的沿途景色:「行行遂已遠,野途曠無人。山澤紛紆余,林薄杳阡眠。虎嘯深谷底,雞鳴高樹巔。哀風中夜流,孤獸更我前。」這裏對途中空曠無人和恐怖氣氛的描寫,有助於讀者了解詩人的孤獨和艱辛。
「清露墜素輝,明月壹何朗。撫枕不能寐,振衣獨長想。」意思是:夜露下滴,閃爍著潔白的光輝,啊,月光是多麽的明朗!對月撫枕,不能入睡,穿上衣服獨自遐想。這是寫途中夜宿的情景。「清露」二句,寫得幽雅凈爽,清麗簡遠,受到前人的贊賞。結尾「撫枕」二句,表現詩人不平靜的心情,饒有余味。陸機是吳國將相名門之後,素有雄心壯誌。他的《百年歌》中說:「三十時,行成名立有令聞,力可扛鼎誌幹雲。」《晉書·陸機傳》說他「負其才望,而誌匡世難」。可是在他二十歲時,吳國滅亡。太康十年(289年),他和弟弟陸雲被迫入洛。其前途是吉是兇,難以逆料,所以他的內心忐忑不安,很不平靜。
陸機說:「詩緣情而綺靡。」(《文賦》)這是認為詩歌具有註重抒情的性質和文詞精妙的特點。這種詩緣情說和儒家的詩言誌說不同, 清代 沈德潛認為「殊非詩人之旨」(《古詩源》卷七),其實這正是 魏晉 以來詩歌的新變化。作為「太康之英」(鐘嶸《詩品序》)的陸機,他的詩就具有這樣的特點,如此詩中「振策陟崇丘,案轡遵平莽」,「夕息抱影寐,朝徂銜思往」,文詞華美,對偶工穩,「清露墜素輝,明月壹何朗」,用詞造句,刻練求工,都是例子。陸機詩精於語言的提煉,善於寫景,即景抒情,具有情景交融的藝術效果。
赴洛道中作創作背景陸機的祖父陸遜是三國時吳國的丞相、父親陸抗是大司馬。在吳國滅亡後,他於太康十年(289年),即二十九歲時,與弟弟陸雲離開家鄉吳郡吳縣華亭(今上海市松江)赴洛陽。《赴洛道中作》二首作於他赴洛陽途中。 詩詞作品: 赴洛道中作 詩詞作者: 魏晉 陸機 詩詞歸類: 寫景、離家、思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