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後主李煜雖是壹個亡國之君,但他給後人留下了三十多首絕妙好詞。他的詞感情真摯,意境深邃。尤其詞中"月亮"這壹意象的塑造更加傳神,達到了壹種“月-人”合壹的境界,本文主要分析李煜詞作中"春月"意象。
月亮與中國文學,特別是古代文學有著不解之緣。可以這樣說,月亮是古代詩詞中出現頻率最高的壹種自然物,也是包含作者濃烈感 *** 彩的壹種意象。
在李煜傳世的三十首詞作中,我們發現居然有十七首寫了月亮,投下了斑斑月跡,使他的詞作如深夜天空中壹輪新月壹樣,流淌著汩汩月韻,諸如“曉月墜,宿星微”(《喜遷鶯》)“無言獨上高樓,月如鉤。”(《烏夜啼》)“待踏馬蹄清夜月”(《虞美人》)等都是。“春月”意象歡快、閑適。在李煜詞作中“春月”這壹意象有的象征著壹種豪奢、安逸、舒適的生活。在詞中往往以春入景,借春作為人物活動的背景,烘托渲染出壹種溫馨清幽雅致的氣氛,如《玉樓春》詞:
曉妝初過明肌雪,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徧徹。
臨春誰更飄香屑?醉拍闌幹情味切。歸時休放燭光紅,待踏馬蹄清夜月。
其詞“春殿”、“臨春”從虛處寫春,李煜並沒有直接寫春天的美景,全詞只是將這虛寫的“春”作為他在深宮中縱情聲色的背景,渲染壹種春天歡快的氣氛。透過歡快場面的表現,讀者能從這春意融融的意境中,領略得到詞人“待踏馬蹄清夜月”的閑適雅致。皎潔的月光滲透在溫馨的春的氣息之中,讓人心曠神怡,此人盡情享受了音樂的快樂之後,踏著明月,騎著高頭大馬,漫步在林間小道,那真是灑脫。這壹時期的李煜不理朝政,不治軍武,整天與歌女、 *** 為伴,縱情聲色。難怪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說他:“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1]。她整日過著非常豪奢的生活,“春殿嬪娥魚貫列。笙簫吹斷水雲間,重按霓裳歌徧徹”(《玉樓春》),“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臭,別殿遙聞簫鼓奏。”(《浣溪沙》)。
它所追求的是“紅錦地衣”、“佳人舞點”通宵達旦盡情享受的醉生夢死的生活,追求“尋春須是先春早,莫待畫之勞”(《菩薩蠻》)中飲酒品樂、玩賞春色的閑情雅致。因此這壹時期的月亮也顯得清新悠閑,“待踏馬蹄清夜月”也真好反映了詞人安逸、舒適的生活。
愛情作為壹個永恒的主題,在唐宋詞中有很大壹部分就是描寫男女間純真愛情生活的作品,在這類作品中詞人往往借助“春花”和“月”來烘托渲染幽會時那種恬靜、溫馨、柔情蜜意的氛圍之中。此時他借月亮的皎潔無暇來象征青年男女間愛情的純真。這時往往是月光美麗而朦朧,花香撲鼻“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菩薩蠻》)極其生動地寫出了男女歡會時在花光月影環境中卿卿我我,情意綿綿的意境,給人以溫馨、旖旎的印象。如張先的《訴衷情》:“花前月下暫相逢。苦恨阻從容。何況酒醒夢斷,花謝月朦朧。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此時願作,楊柳千絲,絆惹春風。”全詞用“花”、“月”兩個意象象征昔日相戀,借“花謝月朦朧”象征對愛情受阻,借“花不盡,月無窮”象征對美好愛情的期盼與執著追求。由此可見,“月亮”意象是男女愛情的象征。
“春月”意象是純潔愛情的象征。遠在人類社會的早期,原始文學中就有許多作品與月亮有著難分難解的關系,如神話傳說中“昔嫦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遂奔月為月精”[2]的故事,民間傳說中月宮娘娘與月下老人的故事,再如《西廂記》中所展示的花前月下男女幽會的場面。人們常常把美好的東西寄托於“月”讓青年男女的關系在鮮艷的花朵和溫柔的月光中得到深華。南唐後主李煜,他雖貴為壹國之君,後宮嬪妃多已不可勝數,在常人眼中,君主是沒有愛情可言的。原因是嬪妃太多,“後宮佳麗三千人”,皇帝無法做到專壹,往往朝三暮四。這種說法雖說不可深信,但能夠反映人們對皇帝愛情的壹種看法。其實,君王跟我們平常人壹樣有屬於自己的愛情,下面我們就說說李煜與小周後之間純潔的愛情。
《菩薩蠻》: 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刬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南畔見,壹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這首詞是李煜寫與昭惠皇後的妹妹小周後之間幽會情事的。這首詞描寫了小周後與李煜偷偷幽會的情況。壹開始“花明月暗籠輕霧”,便營造出了壹股濃濃的春意,嬌艷的花正開在朦朧淡月迷蒙輕霧之中,似近似遠,若隱若顯。接著詞人就極其生動細致的塑造了壹個雙襪著地,壹手提鞋神情緊張而羞澀的少女形象。及見到她心愛的人以後,他既喜又羞,最後表白了自己火熱的愛情。全詞濃濃的春意,皎潔的月光圍著浪漫的愛情增加了力量。《喜遷鶯》抒寫懷念心愛的女子,首句突起:“曉月墜,宿雲微”,引出因相思而夜間難眠之人的“無語枕頻 。”《謝新恩》描寫壹個女子思念情郎,亦是首句即出月:“櫻花落盡階前月”。櫻花落地,春光即逝,月照階前,獨守空房,何其冷清,更添壹段“相思苦”。另壹手《謝新恩》,寫了“庭空客散”、“半卷珠簾”、“臨風漸漸”之後,著筆與“小樓新月,回首自纖釬”。新月纖釬,淑女因懷人而憔悴,引出了“春光鎮在人空老,新愁往恨何窮”的感嘆。
李煜詞中“春月”的意象,不都是如前所述反映了他豪奢閑適的生活情狀,歡快溫馨的愛情密事,同時“春月“意想”還表現了思婦傷春的離愁別緒 。
如《臨江仙》:
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輕粉雙飛。子規啼月小樓西。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低迷。爐香閑裊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曉月墜,宿雲微,無語枕頻欹。夢回芳草思依依。天遠雁聲稀。 啼鶯散,余花亂,寂寞畫堂深院。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喜遷鶯》)
以上兩首詞都是思婦傷春之作,作者描繪了壹派雕殘衰敗、寂寥淒迷的暮春景象。前壹首描寫傍晚的思婦,後壹首描寫的是黎明的思婦。僅管兩詞的女主人公我們無法確定她們是同壹個人,但叢李煜的詞中我們可以發現,這些留守深閨的婦女們的內心是多麽的孤獨寂寥,他們經常徹夜難眠。她們獨守空房,內心的寂寞無處宣泄,“只有月亮才是閨中女淒涼的伴侶,不勝幽怨的精魂。”[3]她們只有對月思人,將滿腔的愁思都寄托於月亮,讓月亮把她們的苦悶孤獨告訴給她們所日夜思念的人。透過這些暮春殘景,思婦們表現出壹種孤獨、無奈、惆悵、茫然的情緒。其實這也真是南唐衰亡之際李煜內心世界的曲折反映所謂“亡國之音哀以思”[4]這些情感的傾向往往是含糊朦朧的,頗有霧裏看花的味道。由此可見,李煜詞中“春月”的意象的確是有著深層蘊意的。
總之,他筆下的“春月”的皎潔無暇還是淒楚、孤獨之美,是他獨特內心情感體驗的積澱。他前期生活豪奢,無拘無束,而後期確成了壹囚徒。所以只能將滿腔情感迸發與明月,這也似乎成了他唯壹的奢望。所以說李煜寫月高人壹籌,他筆下的月亮達到了壹種“月——人”合壹的境界。換句話說,他寫“月”也即寫人,寫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