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雨復晴。周末下午,暖暖秋陽朗照,綿綿青山遠望。壹顆好遊心成功激活。遂邀約三五親朋,驅車前往三百梯,在縉雲山的未名處放牧“養尊處優”經月的孩童。
走往虎峰山的鄉村公路,但在分道處與虎峰山背道而馳,在大學城隧道下拐上坡度很大的防火公路,逶迤上山。停在半山腰,依稀辨認出正是很久前走過的三百梯入口。
山中公路
棄車步行,攆著孩子上了山坡上被遺忘的小路。女士們壹路擔憂,我則不失時機引導孩子背些“遠上寒山石徑斜”這樣的詩句。
十幾年前,這片山林遭過山火,因此,壹路無大樹。但大自然的自我修復能力委實驚人,攀不多幾步,密密匝匝的樹林讓無孔不入的陽光都找不到鉆營的地方。擡眼望,壹條鋪滿落葉的小徑像荊軻隱於地圖卷中的匕首,斜斜地藏在開始展開的林莽密叢。
刺向山林的匕首
有心登高,落葉滿地的山坡上,哪裏都可以當作風景;但如果在十幾二十幾年前,這觸目皆是的枯枝敗葉便是不可多得的生活資源——七八十年代出生在農村的朋友,壹定會記起曾經的打柴。
落葉像地毯,踩上去有舒適的綿軟,偶爾會有壹根幹燥的枯枝在腳下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地上陽光
孩子們興致頗高,壹路攀登,忘了爬山的累。
有陽光在突然出現的林中空隙見縫插針,以金色的光塗抹壹個隨機光影。周圍的高低起伏的綠便做了忠實的觀眾,於沈默中似乎在醞釀生動的喝彩。
壹路沒有那些開發景區景色的精致,唯有原始的生機盎然,不露痕跡的自然。在某些常年不見陽光的陰暗角落裏還能發現叫不上名字的蘑菇,孩子們多了不少探索的興趣。
草木葳蕤,路越走越窄。欲尋壹空曠處拍張遠方竟不可得。昭示“此處為路”的不規則石板也越來越稀疏,有了珍貴的感覺。
翡翠
可不珍貴?青色的苔蘚壹年又壹年地覆蓋著它們,那層碧綠的色彩已經浸入了石頭內部,讓它們看起來就像老坑出品的翡翠,只要稍加琢磨,便是壹方無可挑剔的和氏璧。
路旁的泥地上,我們還發現了有蹄類動物的腳印,很深,能放入壹個成人的拳頭。這讓我喜歡閱讀《國家地理》的兒子平添擔心。國家多年來封山育林的成果顯而易見,這荒山上隱藏著野豬這類動物並非猜度。至於野兔野雞之類的野物,不該考慮有沒有的問題,而是有多少。
壹直在密林中穿行,到處是芒萁、巴茅,其上為葉子紮人的杉樹,偶有松樹,還有青杠樹。
竹山
趟過壹條被草叢覆蓋的羊腸小道,在兩個山坡交界的位置,密織的叢林終於打開了壹道縫隙,對面的壹座山全是竹林,在陽光、和風裏誦“茂林修竹”的安逸。
然後,我們就穿出了山林,回到公路上,路旁開著壹大群白色的野花。
山白菊
對常“拈花惹草”的我來說,準確判斷這是什麽並不困難,它叫野白菊花,山雪花,正式學名叫三脈紫菀。
本來預計要沿著這條古道走到璧山去吃鮮美的兔肉,結果又繞回了公路。看來,“撒野”的時間還不夠。
我們便繼續沿著公路往前走,留下司機往回走。
太陽很溫暖,壹路有風,道旁栽植的北方案樹高大得有些過分。筆直的樹幹上樹皮剝落,孩子便問我:不是說樹皮為植物輸送養分嗎?這皮都脫了,為什麽還茁壯成長?
案樹
這是個好問題,我也不知道答案,懶得問百度,我猜大概是樹幹替代了輸送營養物質的功能吧。
坐
這接近山頂的公路上有萬籟俱寂的既視感,不知道誰搬了張木椅放在公路上,停在雜亂的落葉間,壹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朦朧意境氤氳而生。
陽光閑坐閱芳華,山水偷空讀重慶。我附庸風雅地替這裏寫了句詩。
公路像條烏梢蛇,遊走在山嶺之間,踩於其上,向山裏走得更深。在壹側的崖壁上,有壹樹紫色的漿果在招搖。
紫珠
這得求助於百度了,拍照識萬物的功能確實強大,這種植物的解釋清楚明了:紫珠,馬鞭草科,紫珠屬落葉灌木。
壹路走壹路學習,在壹處水窪停了下來。清澈的池水裏有許多綠豆大小的蝌蚪。這極大地點燃了孩子們的熱情。
得了,今天的野山徒步就止步於此了。
野塘
池塘野趣橫生,周遭芳草萋萋。隨便哪個角度拍照,都是都市生活中難以邂逅的美景。
孩子們認真地蹲在池邊,要替不幸的小蝌蚪找媽媽,我站在“蒹霞蒼蒼”的水岸,替自己的心築起壹座雲淡風輕的秋冥山居。
歲月靜好,在這靜好的時光裏我想起了昨天看過的《金剛川》,70年前的槍林彈雨,那些比我更年輕的戰士,投下的永恒不滅的光明賦予了這山水安寧。
我翻出了手機裏的珍藏,把音量調到最大,播放了那首《英雄贊歌》。
風煙滾滾唱英雄,四面青山側耳聽。…為什麽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它。為什麽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開鮮花。…
青山和鮮花,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