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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鑄《行路難·縛虎手》原文及翻譯賞析

行路難·縛虎手原文:

縛虎手,懸河口,車如雞棲馬如狗。白綸巾,撲黃塵,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衰蘭送客鹹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顛,不論錢,誰問旗亭美酒鬥十千?酌大鬥,更為壽,青鬢長青古無有。笑嫣然,舞翩然,當壚秦女十五語如弦。遺音能記秋風曲,事去千年猶恨促。攬流光,系扶桑,爭奈愁來壹日卻為長。

行路難·縛虎手翻譯及註釋

翻譯 徒手搏猛虎,辯口若河懸,車象雞籠馳馬如狗竄。頭戴平民白絲巾,黃塵追著飛馬卷。誰知我們這些人,是否來蓬籬草民間?道邊衰蘭泣落送我出京城,蒼天有情也會衰老不忍把眼睜。誰管旗亭美酒壹杯值萬錢,我要痛快淋漓傾酒壇。睡如雷鳴行如顛,只管將來,搬,搬,搬!倒大杯,滿,滿,滿!為我們健康,幹,幹,幹!鬢發常青古未有。轉眼紅顏變蒼顏。妳看賣酒秦地女,婚然壹笑有多甜。翩翩起舞賽天仙,剛剛十五如花年,鶯歌燕語如琴弦。還記得漢武帝遺音《秋風辭》,千年過去,至今猶恨人生短!抓住流逝光陰不松手,把太陽拴在扶桑顛。哎,無奈,憂愁襲來,壹天壹天長壹天。

註釋 1縛虎手:即徒手打虎。2懸河口:言辭如河水傾瀉,滔滔不絕,即「口若懸河」,比喻人的健談。3車如雞棲馬如狗:車蓋如雞棲之所,駿馬奔如狗。4白綸(guān)巾:白絲頭巾。5撲黃塵:奔走於風塵之中。6「衰蘭」二句: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中的句子。7旗亭:即酒樓。此指送別之地。8當壚秦女:用辛延年《羽林郎》詩:「胡姬年十五,春日獨當壚」。語如弦:韋莊詞《菩薩蠻》:「琵琶金翠羽,弦上黃鶯語。」這裏指胡姬的笑語象琵琶弦上的歌聲。9遺音:遺留下的歌曲。秋風曲:指漢武帝《秋風辭》,其結尾雲:「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感嘆歡樂不長,人生苦短。十扶桑:神話中神樹,古謂為日出處。《淮南子》:「日出於旸谷,浴於鹹池,拂於扶桑。」系扶桑,即要留住時光,與「攬流光」意同。?爭奈:怎奈。

行路難·縛虎手鑒賞

 賀鑄這壹首詞就抒寫了詞人報國無門、功業難成的失意情懷。

 「縛虎手,懸河口」均借代人才。手能暴虎者為勇士,可引申為有軍事才能的人;口如懸河者為謀士,可引申為有政治才幹的人。倘若逢辰,這樣的文武奇才當高車駟馬,上黃金臺,封萬戶侯。可眼前卻窮愁潦倒,車不大,像雞窩,馬不壯,像餓狗。「車如雞棲馬如狗」極形車敝馬瘦,與「縛虎手,懸河口」的誇張描寫適成強烈對照,不平之氣溢於言表。以下正面申抱負,寫感慨:「白綸巾,撲黃塵,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白綸巾亦猶白衣之類,為未出仕之人所著。黃塵指京城的塵土,黃庭堅《呈外舅孫莘老》詩:「九陌黃塵烏帽底,五湖春水白鷗前。」任淵註引《三輔黃圖》:「長安城中,八街九陌。」這六字兩句參用陸機《代顧彥先贈婦》「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之意,謂白衣進京。結合下句「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謂此行不知可否取得富貴。李白《南陵別兒童入京》:「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李詩題說「入京」,詩句說「遊說萬乘(皇帝)」、「辭家西入秦」,皆賀詞「撲黃塵」註腳。詞逕取李詩末句,而易壹字增二字作「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雖自負而帶壹種傍徨苦悶情態,與李白的仰天大笑、欣喜如狂不同,讀來別有意味。以下「衰蘭送客鹹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則襲用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原句。但原辭是通過漢魏易代之際銅人的遷移,寫盛衰興亡之悲感,言天若有感情天也會衰老,何況乎人。此處則緊接上文抒寫不遇者奔走風塵,「天荒地老無人識」的悲憤。以上從誌士之困厄寫到誌士之牢騷,繼而便寫狂放飲酒。做了俠義之事不受酬金,像「雷顛」壹樣;唯遇美酒則不問價。李白《行路難》雲:「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值萬錢。」「作雷顛,不論錢,誰問旗亭美酒鬥十幹」,寫出不趨名利,縱酒放歌,乘醉起舞,壹種狂放情態。其中含有無可奈何的悲憤,但寫得極有氣派,使詞情稍稍上揚。

 簡言之,此詞上片由愁寫到酒,而下片則由酒寫到愁。過片極自然。不過上片所寫的愁,主要是誌士失路的憂愁;而下片則轉出另壹重愁情,即人生短促的憂愁:「酌大鬥,更為壽,青鬢長青古無有。」詞情為之再抑。以下說到及時行樂,自非新意,但寫得極為別致。把歌舞與美人打成壹片寫來,寫笑以「嫣然」,寫舞以「翩然」,形容簡妙;「當壚秦女十五」雲雲是從樂府《羽林郎》「胡姬年十五,春日正當壚」化出,而「語如弦」三字,把秦女的聲音比作音樂壹樣動人,新鮮生動,而且不必寫歌已得歌意。這裏極寫生之歡愉,是再揚,同時為以下反跌出死之可悲作勢。漢武帝《秋風辭》雲:「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秋風曲雖成「遺音」,但至今使人記憶猶新,覺「事去千年猶恨促」。由於反跌的作用,此句比「青鬢長青古無有」句更使人心驚。於是作者遂生出「攬流光,系扶桑」的奇想。似欲挽住太陽,系之於扶桑之樹,「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李賀《苦晝短》)。這種超現實的奇想,都恰好反映出作者無法擺脫的現實苦悶。「誌士惜日短」,只有懷才不遇的人最易感到生命短促、光陰虛擲的痛苦。·所以下片寫生命短暫的悲愁,與上片寫誌士失路的哀苦也就緊密聯系在壹起。「行路難」的題意也已寫得淋漓盡致了。不料最末壹句卻來了個大轉折:「爭奈愁來壹日卻為長!」前面說想留駐日光,使人長生不死,這裏卻說愁人情願短命;前面說「事去千年猶恨促」,這裏卻說壹天的光陰也長得難過。壹句幾乎翻轉全篇,卻更深刻地反映出誌士苦悶而且矛盾的心情,將「行路難」的「難」字寫到入木三分。

 全詞藝術特點有三:「詞別是壹家」,在當時是很流行的看法,而這首詞卻寫得像詩中的歌行體。「行路難」本就是樂府歌行的題目,此其壹;《小梅花》的調式也很特殊,以三字句、七字句為主,間用九字句,「三三七」、「三三九」、「七七」的句式交替使用,句句入韻,平仄韻互換,都與歌行相近,此其二;大量化用前人歌行詩句,其中以采自李白、李賀者為多,此其三。賀鑄曾說:「吾筆端驅使李商隱、溫庭筠常奔命不暇」(廚密《浩然齋雅讀》引賀語),可見善於隱括前人詩意或化用前人詩句,是賀詞的壹個藝術特點,此詞表現很突出。

 全詞表現作者於失意無聊縱酒放歌之際,既感樂往悲來、流光易逝,又覺愁裏光陰無法排遣的矛盾苦悶心情,但卻用剛健的筆調、高亢的聲調寫成,章法上極抑揚頓挫之能事,行文上跌宕生姿,屬於賀詞中的幽潔悲壯之作,在北 宋詞 壇上也是很突出的作品。

行路難·縛虎手創作背景

 據史籍記載,賀鑄長得—表人才,身長七尺,眉目聳拔。既是壹位豪爽的俠土,也是壹位多情的詩人;既是壹位嚴肅苦學的書生,也是壹位處理政事的能手。他生活在 北宋 晚期的社會,史稱他「喜劇談天下事,但經歷的都是些難展抱負的文武小職」(宛敏灝《 北宋 兩位承先啟後的詞人——張先和賀鑄》),這些個人特點反映在詞體創作中,就有「行路難」壹類作品。此詞調寄《小梅花》,「行路難」實即詞題,它原系樂府詩題,多寫誌士失路的悲憤(概括內容或節取詞語制題放在調名前,乃賀詞慣例)。詞本屬樂府壹支,然自《花間集》以來,文人所作,以歌筵酒席淺斟低唱者為多;而用以書憤,得樂府詩遺意的,還是詞壇較新的消息。這首詞便是作者郁憤難抑,從而以雄健之筆,抒發胸中塊壘,傾訴自己懷才不遇的無限感慨。 詩詞作品: 行路難·縛虎手 詩詞作者: 宋代 賀鑄 詩詞歸類: 豪放、失意、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