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孤月·執傘提燈
——赤子冰心寄孤月,舊人執傘提歸燈
莊生曉夢迷蝴蝶·壹
長安的街市依舊繁華,仿佛百十年來從未改變過。好似樂無異此次出行,只是和以往為躲避傅清嬌發怒而上街閑逛了幾天壹樣。
然而,再次站在長安街頭,樂無異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千百年之久。
熙熙攘攘的大街,此起彼伏的吆喝,來來往往的百姓。與十幾年來壹樣的平淡生活,此時在樂無異看來,卻是萬分陌生。
離開的這半年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壹件都顛覆了樂無異從前的認知,每壹件都帶給樂無異從未有過的震撼。就好像經歷了壹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在夢中,復雜而危險的事件接踵而至;從夢中掙紮著醒來,依舊神情恍惚。
樂無異多麽希望這真的是壹場夢。
但是手中握著的由昭明和晗光重鑄而成的劍,卻毫不留情的刺破樂無異那脆弱的偽裝,明明白白的昭示著這些都真的發生了。無論是朋友、皇位紛爭、仙妖、昭明、謝衣、流月城、身世之謎,亦或是——
生離死別。
想到這裏,樂無異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裏的寶劍,略帶痛色的閉上了眼。
百年糾葛,死了太多人,付出太多的代價了。無辜百姓、各派弟子、流月城中人……
師傅說過:“偃甲永遠比不上活生生的生命,哪怕是壹只飛蟲,也比最精密的偃甲更珍貴。因為生命壹旦逝去,就永遠不會重來。”
但是這該死的是怎麽回事!聞人的師父為了不讓已經成為傀儡的自己傷害徒弟,於是甘願死在聞人槍下;禺期為了讓自己有打敗沈夜的力量,犧牲自己令昭明重生;還有師父,以及,初七……壹個個,壹個個!自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壹個個離自己而去,永遠……不會……再見……
“樂公子?”壹個清脆的女聲將樂無異從回憶中驚醒。他睜開眼睛,眼前的少女略帶擔憂的註視著他。
“……小翠?”是茶社的小翠姑娘,大約是看到自己站在茶社外就出來看看。樂無異略帶遲疑的叫出少女的名字。卻在心底無奈的苦笑,十幾年的熟稔,自是不會叫錯名字,然而這番遲疑,這般恍惚,自己還是未能從這半年的經歷中清醒啊。
壹如莊生夢蝶,莊周壹夢醒來不知是夢見自己變成蝴蝶,還是蝴蝶夢見它變成了莊周。而樂無異也壹時間無法斷定,是那個平凡的自己經歷了壹場短暫卻又波瀾起伏的傳奇秘聞,還是這場詭譎爭鬥中的自己,從此擺脫紛擾投身俗世。
“樂公子,妳沒事吧?”
“沒事,我只是許久未見到這般祥和的景象,壹時間心生感慨罷了。”樂無異搖搖頭,回答道。
“聽說樂公子這半年來出門遊歷,想是經歷了許多,”小翠也不疑有他,露出了笑容,又似是想起了什麽,“哦對了,倒也趕巧,剛才看見定國公的馬車經過,想來也是剛剛回到長安。許久未見家人,樂公子還是早些回府吧。”
樂無異微微楞了壹下。身世揭開後,父親為了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冷靜,便借生意之事去了南方,沒想到竟與自己同壹天回來。
向小翠點頭謝過後,樂無異便順著熟悉的道路,往家走去。
熟悉的大門外停著幾輛馬車,幾名家仆正在從車上往下搬東西。樂無異慢慢走過去,心裏有幾分近鄉情怯的感覺。最終還是來到了正門口。正在幹活的如意感覺到有人接近,擡頭看向來人,動作壹滯,繼而轉身向府內驚喜地大喊:“老爺,夫人,少爺回來啦!”說完,便將樂無異往府裏領。邊走還邊說:“少爺,妳可算回來了。夫人天天都要在家裏念叨妳怎麽還不回來,老爺也是,剛到家,還沒下馬車就問我們少爺回來沒有……”
樂無異聽如意絮絮叨叨的說著,眼眶卻不經意間有些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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