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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宗的與余娓娘

壹日,娓娘與婢女春桃,到後園玩賞,忽然街上遊神隊伍路過園後,主婢二人,半掩園門,觀看街上扮景隊伍。忽有壹乞婆,闖進園中求乞:“終日求乞走四方,跪拜娘仔討分文。”娓娘見乞婆開口合韻,似有幾分文墨,不覺動起詩興,即景念道:“乞食(婆),食乞,乞了食,食了乞。”春桃向乞婆逗趣道:“如能對得阿娘詩句,自有重賞。”那乞婆怎能對得,嘮念娓娘詩句,沿街而去。誰知霎時之後,乞婆又轉回來,高喊:“對句有了!”春桃接過壹紙,呈上小姐,只見上面寫道:“富施(主),施富,富了施,施了富!”字字龍飛鳳舞。娓娘嫣然壹笑:“這句子是人家代對的。”乞婆自知瞞不過去,照實說了,惹得娓娘詩興勃勃,還即景寫了七絕壹首:“脈脈鳳江入海流,影倒甕城水上遊,八景爭秀留佳客,千帆競發逐漁舟。”托她交給代對之人,乞婆接上詩卷,領了賞銀,匆匆走了。

原來這代對之人,正是名士曹宗。曹宗乃東裏遊園村人氏,年方二九,少時飽讀詩書,六歲時住所城看戲,趁戲未開場,溫讀三字經,有三二少婦,俏聲說道:“遊圓椎子,手捧三字經。”曹宗隨口對答:“所城婦女,腹藏百家姓。”當年所城乃外來人雜居之地,城中趙,錢、孫、李,周……不下百姓,因而曹宗名噪壹時,獲東裏神童美稱。今春奉母命,寄居甕城,與表兄余昌伴讀,候來年上京應試,適才在書軒門口閑步,忽聽乞婆口吟佳句,問明來由,因久慕娓娘才貌,著意代為對上。誰知霎時之後,乞婆又轉回來,呈上詩卷,曹宗壹看,詩中隱含“挽留”、“追逐”之意,不覺眉飛色舞,即時回敬壹首,交乞婆帶去。就這樣男女互慕才華,乞婆穿針引線,彼此傳簡遞書,日子壹久兩人都“目在木旁”,“心在田下”害起相思病來。曹宗為了接近娓娘,接受余氏族長聘請,執教余家子弟,書齋木棉軒與娓娘花園僅壹墻之隔。有道是:“富宅深似海”,曹宗與娓娘雖彼此有意,但隔墻如隔萬裏遙,兩人相會無緣,幸得春桃願為紅娘,代傳書柬,***慰相思之苦。轉眼初秋已至,曹宗寫了“柳樹開花”四字,塞進後園門縫,春桃拾得,交給小姐,娓娘壹看,悟出曹宗嗟嘆姻緣遙遙無期,壹似“柳樹開花——無結果”。即以“江邊垂釣”復之,寄意“有心釣魚江邊待,總有鯉魚躍釣臺。”書柬最後劃了壹個大圓圈,圈中心寫壹個由三個“更”字組成的怪字,曹宗接了復信,思忖再三,方才明白娓娘約他“月圓三更花園會”。 好不容易盼到中秋之夜,不料族長派家丁來請,曹宗不知所請何事,只好勉強先往族長家中看個究竟,壹進余府,方知族長請他過府飲宴。曹宗推辭不得,只得勉強應付。半夜罷宴,曹宗正欲告辭,族長卻要他留步代寫書信。原來族長之表兄張實在合浦為官,族長為表侄攝合婚事,今晚請先生代寫書信,以便差人傳書合浦,商議婚事。曹宗聽了心如刀割,手中七寸毛筆似有千斤之重,直 至四更,還是書寫未成,受了壹番奚落回來,嗟嘆錯過約會,徹夜不眠,隔日清早,發觀門夾壹紙,紙上寫著四行怪字——第壹行的“長”字寫得很長,“枕”字倒橫,“意”下心不正;第二行的“月”字歪斜,三個“更”字湊在壹起,半個“開”字;第三行的“命”字寫得很扁,“家”字寫得彎彎曲曲,“信”字沒口;第四行的“肝”字寫得長,“望”字中斷,“來”字沒有下邊的壹撇壹捺。

曹宗費思半偈,終然明白:原來是娓娘譴責他昨夜失約,又恐投書有失,春息泄露,效先哲蘇東坡神智體,隱詩壹首:“長夜橫枕意心歪,斜月三更門半開,短命冤家失口信,腸肝望斷無人來!”(潮語“冤”與“彎”同音,“腸”與“長”同音。)真教曹宗啞巴吃黃蓮,有苦難言啊! 有道是:“只要心專,鐵杵磨成繡花針。”數月之後的壹個月夜,由春桃牽針引線,曹宗終於在繡樓與娓娘相會,彼此捐棄前嫌,細通款曲……自此經常來往,直到余員外發覺,已是生米煮成熟飯,只好應允曹宗入贅余家。因他家窮,門風見背,令其即時上京求名,高中之後方可回府正式完婚。

曹宗無奈,割別娓娘,數月風塵仆仆,來到京師。偶經尚書府門第,細看大門對聯,曹宗哈哈大笑:“堂堂尚書府笫,竟貼這等對聯……”言猶未了,忽聞人聲吼喊,丘府跳出幾條好漢,綁了曹宗,進見家主治他個“大膽貶評尚書大人詩句”之罪,幸好尚書丘浚禮賢下士為他松綁,要曹宗指出對聯差錯。曹宗壹番謙遜之後。說道:“‘子未還父惠,臣未報君恩’竟然是父在子之下,臣在君之上,細研起來,似有欺君逆倫之嫌,不如改為:”君恩臣未報,父惠子未還。‘“說得丘浚連連點頭稱是。自此曹宗被尚書賞識,被丘浚認為義子,寄居尚書府內,勤攻書史待試。 娓娘聞兇訊,趕到虎頭山腳,撫屍痛哭,最終頭撞巨石,殉情而死。

曹宗娓娘殉情而死,甕城、東裏百姓十分哀憐,眾心望其合葬,但封建禮教族規二把利刀,卻死死割其情愛,將曹宗移屍遊園。

曹宗娓娘,堅貞不屈,殉情而死,感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