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
作者:柳宗元
城上高樓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驚風亂?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墻。
嶺樹重遮千裏目,江流曲似九回腸。
***來百越紋身地,猶是音書滯壹鄉。
註釋:
1、大荒:曠遠的廣野。
2、驚風:狂風。
3、芙蓉:指荷花。
4、薜荔:壹種蔓生植物,也稱木蓮。
5、百越:即百粵,指當時五嶺以南各少數民族地區。
6、紋身:古代南方少數民族有在身上刺花紋的風俗。
譯文:
柳州城上的高樓,
接連著曠野荒原;
我們愁緒象茫茫的海天,
無限寬廣。
狂風陣陣,
猛烈吹亂了水上的芙蓉;
暴雨傾盆,
斜打著爬滿薜荔的土墻。
嶺上樹木重重,
遮住了遠望的視線;
柳江彎彎曲曲,
象百結九轉的愁腸。
咱五人同時遭貶,
到百越紋身之地;
而今依然音書不通,
各自滯留壹方。
賞析:
柳宗元與韓泰、韓曄、陳謙、劉禹錫都因參加王叔文領導的永貞革新運動而遭貶。後來五人都被召回,大臣中雖有人主張起用他們,終因有人梗阻,再度貶為邊州刺史。這首詩就是這時寫的。他們的際遇相同,休戚相關,因而詩中表現出壹種真摯的友誼,雖天各壹方,而相思之苦,無法自抑。詩的首聯先寫柳州,再總寫四人分處之地都是邊荒。頷聯寫夏日柳州景物,寫景,報告當地氣候。頸聯寫遠景,寫相望之勤,相思之苦,融情入景。尾聯寫五人遭際,天各壹方,音書久滯。這首抒情詩,賦中有比,象中含興,情景交融,楚楚動人。
陪張丞相登荊城樓因寄蘇臺張使君及浪泊戍主孟浩然 陪張丞相登荊城樓因寄蘇臺張使君及浪泊戍主
薊門天北畔,銅柱日南端。
出守聲彌遠,投荒法未寬。
側身聊倚望,攜手莫同歡。
白璧無瑕玷,青松有歲寒。
府中丞相閣,江上使君灘。
興盡回舟去,方知行路難。
登嘉州淩雲寺作岑參 登嘉州淩雲寺作
寺出飛鳥外,青峰戴朱樓。
搏壁躋半空,喜得登上頭。
始知宇宙闊,下看三江流。
天晴見峨眉,如向波上浮。
迥曠煙景豁,陰森棕楠稠。
願割區中緣,永從塵外遊。
回風吹虎穴,片雨當龍湫。
僧房雲濛濛,夏月寒颼颼。
回合俯近郭,寥落見遠舟。
勝概無端倪,天宮可淹留。
壹官詎足道,欲去令人愁。
杜甫 和裴迪登蜀州東亭送客逢早梅相憶見寄《和裴迪登蜀州東亭送客逢早梅相憶見寄》
作者:杜甫
原文:
東閣官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
此時對雪遙相憶,送客逢春可自由?
幸不折來傷歲暮,若為看去亂鄉愁。
江邊壹樹垂垂發,朝夕催人自白頭。
翻譯:
蜀州東亭,盛放官梅,爾乃勃發詩興,
就像當年詠梅揚州的何遜。
此時,面對雪景,自然遙遙相思,
何況趕上送別客人,
恰逢臘梅迎春,不由想起故人。
幸虧沒有寄來折梅,勾起我歲末傷情,
賞閱折梅,怎勘那鄉愁繚亂,思緒紛紛。
這裏的江邊,也有壹棵梅花,漸趨吐蕊,
朝朝暮暮,催的我白發絲絲,繁霜染鬢。
賞析:
裴迪,關中(今陜西省)人,早年隱居終南山,與王維交誼很深,晚年入蜀作幕僚,與杜甫頻有唱和。蜀州,治所在今四川省崇慶縣。裴迪寄了壹首題為登蜀州東亭送客逢早梅的詩給杜甫,表示了對杜甫的懷念;杜甫深受感動,便寫詩作答。
東閣官梅動詩興,還如何遜在揚州。二句贊美裴迪詠早梅詩:妳在蜀州東亭看到梅花淩冬盛開,詩興勃發,寫出了如此動人的詩篇,倒象當年何遜在揚州詠梅那般高雅。何遜是杜甫所服膺的南朝梁代的詩人,杜甫《解悶十二首》之七,有頗學陰(鏗)何(遜)苦用心的詩句,這裏把裴迪與何遜相比,是表示對裴迪和他來詩的推崇。
此時對雪遙相憶,送客逢春可自由?二句上承動詩興,說在這樣的時候,單是看到飛雪就會想起故人,思念不已,何況妳去東亭送客,更何況又遭遇到那惱人的梅花,要妳不想起我,不思念我,那怎麽可能?這樣遙領故人對自己的相憶,表達了對故人的深深謝忱和心心相印的情誼。此時,即肅宗上元元年末、二年初,正是安史叛軍氣焰囂張、大唐帝國萬方多難之際,裴杜二人又都來蜀中萬裏作客,同是天涯淪落人,相憶之情,彌足珍重。
幸不折來傷歲暮,若為看去亂鄉愁。早梅開花在歲末春前,它能使人感到歲月無情,老之易至,又能催人加倍思鄉,渴望與親人團聚。大概裴詩有嘆惜不能折梅相贈之意吧,詩人說:幸而妳未折梅寄來勾起我歲暮的傷感,要不然,我面對折梅壹定會鄉愁撩亂、感慨萬千的。詩人慶幸未蒙以梅相寄,懇切地告訴友人,不要以此而感到不安和抱歉。在我草堂門前的浣花溪上,也有壹株梅樹呢。江邊壹樹垂垂發,朝夕催人自白頭。這壹樹梅花啊,目前也在漸漸地開放,好象朝朝暮暮催人老去,催得我早已白發滿頭了。倘蒙您再把那裏的梅花寄來,讓它們壹起來折磨我,我可怎麽承受得了!催人白頭的不是梅,而是愁老去之愁,失意之愁,思鄉之愁,憶友之愁,最重要的當然還是憂國憂民、傷時感世之愁,千愁百感,攢聚壹身,此頭安得不白?與梅花梅樹又有什麽相幹!可憐這江邊壹樹,也實在晦氣,自家無端挨罵不算,還牽連得百裏之外的東亭梅花,也被宣布為不受歡迎者。
本詩通篇都以早梅傷愁立意,前兩聯就著憶字感謝故人對自己的思念,後兩聯圍繞愁字抒寫詩人自己的情懷,構思重點在於抒情,不在詠物,但此詩歷來被推為詠梅詩的上品,明代王世貞更有古今詠梅第壹的說法(見仇兆鰲《杜少陵集詳註》卷九引)。原來,詩歌大抵以寫情為第壹要義,詠物詩也須物中見情,而且越真摯越深切越好,王世貞立論的出發點,應該也是壹個情字。這首詩感情深摯,語言淺白,始終出以談話的口吻,推心置腹,蕩氣回腸,直而實曲,樸而實秀(清人黃生語),在杜詩七律中,別具壹種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