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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無名氏送別詩賞析

出處人教版“初中語文古詩詞”(第四冊)

送別

(隋代 無名氏)

楊柳青青著地垂,揚花漫漫攪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楊柳,不僅是人們的吉祥物,也是中華民族借以詠吟胸臆、寄托心誌的具有詩情畫意的素材,側面體現中華傳統文化的積澱。

楊柳的柳字與留字諧音,提到柳便在人們的心目中油然滋生挽留客人、親人的意境。早在漢代便有折柳送別暗寓殷勤挽留之情。到隋唐兩宋更盛。隋代無名氏的《送別》詩:“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唐代長安東邊的灞水上有座灞橋,是東去洛陽的必經之路,京城人送客至此,大盛折柳示留之風。因而灞水兩岸遍植楊柳。南朝那位才盡的江郎曾有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的句子,後人便改稱灞橋為銷魂橋。唐代裴說《柳》詩:“高拂危樓低拂塵,灞橋攀折壹何頻,思量卻是無情樹,不解迎人只送人。”怨柳樹無情,實怨離人無情。被誤歸李白名下的《憶秦娥》詞中“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的灞陵就是指這座銷魂橋。離人在此橋折柳話別,難禁熱淚。現代常聞於歌壇的近人李叔同的《握別》:“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句,也是借晚風笛聲中的柳絲來抒發“知交半零落”後好友又要分手的傷感!

古人也有為被送客者所折的柳條而惋惜、抱怨的。唐敦煌曲子詞中《望江南》:“莫攀我,攀我太偏心,我是曲江臨池柳,者人折去那人拋,恩愛壹時間。”詞人借用揚州長江岸邊任人攀折的柳枝為命運悲慘的歌伎呼號。這人折去,那人隨手拋擲,恩愛只在壹時之間,何等勢利,可謂維妙維肖。以上摘句,都透露出傷感與淒慘的情調。還是北宋歐陽醉翁的《阮郎歸》詞:“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寫得活潑。把沐浴春光的少女賞春時的歡快心情寫得十分誘人,顯得欣喜。他的《生查子·元夕》“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又透露戀人的期待。其實,我們溫州的“出門順風栽楊柳”最有春風得意,事業必成的信心。隨土而安,比依戀故土更有出息,充滿陽光。

說起依戀故土,也難怪中國人多情。因為中國人幾千年來過著農耕生活,那種植根於農業生產眷戀故土,思鄉懷歸的情蘊特別濃郁。早在2500年前周代的《詩經·小雅·采薇》的最後壹章,就有“昔我往矣,楊柳依依”壹句。這位長期參加征戰的老兵,解甲歸田回憶剛出征時,門前那婀娜擺拂的柳枝依依眷戀地像與他執手牽衣不忍松手。通過柳條依依的物象成為惜別的意象,以至升華為對故土家園眷戀的意境,真切動人。唐人王之渙七絕“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句,為楊柳叫屈,並不是它不知春,不發芽,只因為玉門關在春風不度之處啊!也側面反襯征人在邊塞的艱苦環境。

愛情是人類永恒的主題,用楊柳寫戀人惜別更具深意。南宋陸遊重暮之年重遊沈園,故地遺蹤勾引起對已死戀人唐婉懷念,有“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的詠嘆。沈園老柳,鑒湖老翁相對而泣、催人涕下。元代王實甫的《西廂記·長亭送別》中有“柳絲長,玉驄難系”的曲詞,依依柳絲雖是相思所托,但也無法系住張生的馬。經曲折追求而終成眷屬的有情人又遭離別,怪不得鶯鶯“遙望十裏長亭,頓時減了玉肌”。

楊與柳原是同科異屬的植物,我國歷來楊柳連稱。她不僅垂垂飄擺的枝條其甚柔情蜜意,更有柳絮楊花惹人產生無限情愫。南朝劉義慶編的《世說新語》記載:“謝太傅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公大笑樂。”東晉太傅謝安雪日出題,他的兄長無奕之女道韞用隨風飄舞的柳絮來形容白雪,形神兼備,神妙無比,成千古佳話。謝道韞從此獲才女美名。嗣後,人們寫楊花柳絮的詩詞便大批湧現。其中素推東坡居士的《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揚花詞》最為有名。此詞首句“似花還似非花”,詞中寫“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裏,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結句是“春色三分,二分塵土,壹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蘇學士以楊花比人,十分貼切,比他的同僚章質夫詞高出壹籌。蘇詞之前,楊花之名不甚好聽,被比作朝三暮四的女人,謂之“水性楊花”。東坡替她平反、正名,還她純真重義、幽怨多情的女兒本色。楊柳定會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