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冬天,總會盼壹場雪,隔著薄薄的光陰,乘著涼涼的月色,落在書頁上,有溫潤的往事;落在眉彎,有深深的繾綣;落在指尖,有慈悲的遇見。
讀過壹段話:雪是從某壹個朝代出發,壹路不知換了多少快馬,踏破多少鐵鞋,最終,把青絲跑成白發,把眼前跑成天涯。
淺冬,薄念,相思壹夜,有梅花開落,盼壹場初雪,簌簌地,輕輕地,落在那些癡纏的詞裏,落在涼涼的弦上。
盼初雪,落於泛黃的紙上,仿佛壹段舊時光,壹個清清涼涼的人,來與妳赴約。
盼初雪,落於舊時長安道,仿佛壹首涼的詞,壹段濕潤的往事,壹場慈悲的遇見。
盼初雪,落於黛色瓦檐,仿佛壹首詩的韻腳,壹個字的偏旁,經過月色舊窗。
盼初雪,落於妳的眉彎,仿佛清風路過籬笆,月色開了木窗,花香鋪滿小徑。
淺冬薄念,執筆問安,壹場初雪,落在身上,薄薄的白,惹著微微的涼,願妳安暖,時光無恙 。
雪落人間,在某個黃昏,靜靜落下來,落在宣紙上,落成往事,皎潔,清和;落在歲月轉涼的碑銘上,溫柔,繾綣。
雪落人間,在某個清夜,月照雪,雪映讀書燈,燈又暖著書頁,跟著詩的韻腳,聽落冷的梅花,枕著月色的孤獨。
雪落人間,落在身上,送入低眉,見妳花明的眼,玉凈的腕,美到寂美,靜到靜遠,溫婉,淡凈,不動聲色。
總以為,壹場初雪,該是光陰最深的浪漫,歲月無聲的慈悲。在那些詞不達意的庸常生活中,最美的斷章,就是在指尖上撫摸過壹場初雪,月白風清,花朝雪夜,與壹人,傾心相守,與壹盞茶,深情相擁,時光也變慢,往事變溫柔。
初雪,是時光的使者,它從《詩經》裏出發,穿越楚辭漢賦,流經唐風宋月,它帶著隔世的梅香,它給愁心帶來相思,它給雙鬢染上白雪。
時光驚雪,舊物不言,我們都走在變老的路上,達達馬蹄聲裏,季節裏等待的容顏早已老去;白露泠泠幽僻處,空余苔痕濃淡。
幼時居村莊,雪是壹場盛事,那壹片琉璃的冰雪世界宛如童話,那天真無邪的笑容,那忘乎所以的快樂,足以用余生來回味。
雪悄悄地來,人靜靜地走,走過山徑,走過長巷,踩著薄薄的雪,踩出壹行最深情的詩,踩出壹行純白的思念。
雪小禪:有些人是用來成長的,有些人是用來刻骨銘心的,有些人是用來懷念的,有些人是用來忘記的。對於光陰中的種種,要退卻、忍讓、自持、慈悲。懂得小喜可觀。才會與時間作戰時反敗為勝,那些屬於妳的幸福、飽滿、氣息會不請自來,姍姍翩然。
白馬入蘆花,銀碗裏盛雪,是素白的光陰,是落落的情懷,是潔凈的往事,是淡遠的菩提,是潔白的詩行,是這人間,踟躕的溫柔。
往事壹陣雪,心中開梅花,那些舊時的月色,是青青子袊的沈吟往事,任時光衣袂飄飄,傾了故人城;是最美好的願,落進妳長相思的那壹卷,起筆壹行荒涼,落筆壹行惆悵;是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是煙雨惹了江南,是流年惹落,翩然的詩行。
花開的壹畝田,雪落的白衣裳,指尖的墨,信上的落款,都是歲月的暖,光陰的香,最後成為壹個人氣質上的暖香。
還有帶雨的梨花,蟬露的秋枝,黃昏忽聞的壹聲笛,千古的相思,每壹動念,猶如西風驚綠,卻生壹心暖香。
花開了壹春,簾卷了壹夏,葉落了壹秋,雪落了壹冬,墨淡了壹生,做壹縷月色,落於僧廬下的酒盞,裊於庭前疏淡的花影,灑於窗前的舊書,灑成薄薄的詞,涼涼的詩。
雪落在山村,深山草徑,黛瓦青墻,流水人家,籬落晚煙,落成枝影橫斜的境,落成紅妝立雪的妳。
雪落在江南,畫橋煙柳,雲水聲寒,落成壹闋詞,打濕韻腳,落成壹頁詩稿,是行雲流水生活,亦是山長水闊人生。
雪落在肩上,抖落歲月遑遑的背影;落入眉彎,見妳秋水的眼,微斂的漾,美若往事;落在心上,將壹個溫暖的瞬間,相望成永恒。
陳白沙:“不累於外物,不累於耳目,不累於造次顛沛。鳶飛魚躍,其機在我。”
或許,我們都是這世間凡俗的人,在壹場繁華裏相遇,又在壹場蕭瑟裏相離,在花開之日相守,又在雪落之時相忘。
或許,我們都是這紫陌紅塵裏的過客,總在寒燈紙下,寫下梨花雨涼,總在梅開的雪夜,相思忽發,總在壹句舊詞裏,念起壹個人的名字。
故事泛黃,散落詞章,都是舊時的模樣。壹場雪落下來,壹段故事落下來,落成兩行光陰,落成壹個個詞牌,落成壹個山中客,落成壹席雲水謠。
淺冬薄念,雪滿長安,願歲月靜好,願時光善待,故人如初。